新元史卷之八十一 志第四十八

《新元史》——柯劭忞

禮志一

禮之别有五,雖三代以後,因時損益,然其綱要,莫之能易焉。蒙古之禮,多從國之舊俗,《春秋》所謂「狄道」者也。世祖中統四年,始建太廟。至元元年,有事於太廟。八年,命劉秉忠、許衡定元正,受朝儀。自是册立皇后、皇太子,羣臣上尊號,進皇太后册寶,皆如元正儀。蓋吉禮、賓禮、嘉禮,秩秩可觀矣。蒙古不行三年之喪,無所謂凶禮也。其人以田獵爲俗,無所謂蒐苗獮狩也。其戰勝攻取,無所謂治兵、振旅、獻俘、告廟也,故軍禮亦闕而不備焉。至於宗廟之祭享,世祖嘗命趙璧等集議矣。然始以家人禮祔皇伯朮赤、察合台,既而擯太宗、定宗、憲宗不預廟享之列,當時議禮諸臣未有言其失者。其諸所謂「離乎夷狄,未能合乎中國」者歟?今爲《禮志》,博考遺文與其國俗,後有君子以備參考云。

郊祀上

蒙古拜天之禮最重,國有大事則免冠解帶,跪禱於天。憲宗二年秋八月八日,始以冕服拜天於日月山。是年十二月,又用孔元措言,合祭昊天后土,始作神位,以太祖、睿宗配享。四年秋七月,祭天於日月山。七年秋,駐蹕於軍腦兒,灑馬乳祭天。

世祖中統二年夏四月乙亥,躬祀天於舊桓州之西北,灑馬湩以爲禮,皇族之外無得而與焉。自是,每歲幸上都,以八月二十五日祭祀,謂之灑馬嬭子。用馬一、羯羊八。綵段、練絹各九匹,纏白羊毛穗者九、貂鼠皮三,命蒙古覡及蒙古、漢人秀才達官四員領其事。再拜告天,又呼「成吉思汗」御名而祝之曰:「托天皇帝福蔭,年年祭賽者。」禮畢,掌祭官四員各以祭幣表裏一賜之,餘幣及祭物則凡與祭者共分之。

十二年十二月,以受尊號,遣使豫告天地[一],下太常檢討唐、宋、金舊儀。於國陽麗正門東南七里建祭臺[二],設昊天上帝、皇地祇位二,行一獻禮。其後國有大典禮,皆即南郊告謝焉。十三年五月,以平宋,遣使告天地,中書下太常議定儀物以聞,詔以國禮行事。

三十一年,成宗即位。夏四月壬寅,始爲壇於都城南七里。翰林國史院檢閲官袁桷進十議,禮官推其博,多采用之。語詳桷傳,不具録。

大德六年春三月庚戌,合祭昊天上帝、皇地祇、五方帝於南郊。遣左丞相哈剌哈孫攝事,爲攝祀天地之始。

大德九年二月二十四日,右丞相哈剌哈孫等言:「去年地震星變,雨澤愆期,歲比不登。祈天保民之事,有天子親祀者三:曰天,曰祖宗,曰社稷。今宗廟、社稷,歲時攝官行事。祭天,國之大事也,陛下雖未及親祀,宜如宗廟、社稷,遣官攝祭。歲用冬至,儀物有司豫備,日期至則以聞。」詔曰:「卿言是也,其豫備儀物以待事。」

於是翰林、集賢、太常禮官皆會中書集議。博士疏曰:「冬至圜丘,惟祀昊天上帝,至西漢元始間,始合祭天地。歷東漢至宋,千有餘年,分祭、合祭,迄無定論。」集議曰:「《周禮》:冬至圜丘禮天,夏至方丘禮地。時既不同,禮樂亦異。王莽之制,何可法也?今當循唐、虞、三代之典,惟祀昊天上帝。其方丘祭地之禮,續議以聞。」

按《周禮》,壇壝三成,近代增外四成,以廣天文從祀之位。集議曰:「依《周禮》三成之制,然《周禮疏》云每成一尺,不見縱廣之度,恐壇上陿隘,器物難容。擬四成制内減去一成,以合陽奇之數。每成高八尺一寸,以合乾之九九。上成縱廣五丈,中成十丈,下成十五丈。四陛,陛十有二級。外設二壝,内壝去壇二十五步,外壝去内壝五十四步,壝各四門。壇設於丙巳之地,以就陽位。」

按古者親祀,冕無旒,服大裘而加衮。臣下從祀,冠服歷代所尚,其制不同。集議曰:「依宗廟見用冠服制度。」

按《周禮·大司樂》云:「凡樂,圜鐘爲宫,黄鐘爲角,太簇爲徵,姑洗爲羽,雷鼓雷鼗,孤竹之管,雲和之琴瑟,雲門之舞,冬至日於地上之圜丘奏之。若樂六變,則天神皆降,可得而禮矣。」集議曰:「樂者,所以動天地,感鬼神。必訪求深知音律之人,審五聲八音,以司肄樂。」

夏四月壬辰,中書復集議。博士言:「舊制:神位版用木。」中書議改用蒼玉金字,白玉爲座。博士曰:「郊祀尚質,合依舊制。」遂用木主。長二尺五寸,闊一尺二寸,上圓下方,丹漆金字,木用松柏,以紅漆匣,黄羅帕覆之。造畢,有司議所以藏。議者復謂:「神主廟則有之,今祀於壇,對越在上,非若他神無所見也。」所製神主遂不用。

七月九日,博士又言:「古者祀天,器用陶匏,席用藳鞂。自漢甘泉、雍畤之祀,以迄後漢、晉、魏、南北二朝、隋、唐,其壇壝、玉帛、禮器、儀仗,日益繁縟,浸失古者尚質之意。宋、金多循唐制,其壇壝禮器,考之於經,固未能全合。其儀法具在,當時名儒輩出,亦未嘗不援經而定也,酌古今以行禮,亦宜焉。今檢討唐、宋、金親祀、攝行儀注,并雅樂節次,合從集議。」太常議曰:「郊祀之事,聖朝自平定金、宋以來,未暇舉行。今欲修嚴,不能一舉而大備。然始議之際,亦須酌古今之儀,垂則後來。請從中書會翰林、集賢、禮官及明禮之士,講明去取以聞。」中書集議曰:「合行禮儀,非草創所能備。唐、宋皆有攝行之禮,除從祀受胙外,一切儀注悉依唐制修之。」

八月十二日,太常寺言:「尊祖備天,其禮儀樂章别有常典。若俟至日議之,恐匆遽有誤。」於是中書省臣奏曰:「自古漢人有天下,其祖宗皆配天享祭。臣等與平章何榮祖議,宗廟已依時祭享,今郊祀專祀昊天爲宜。」詔依所議行之。是歲南郊,配位遂省。

十一年,武宗即位。秋七月甲子,命御史大夫鐵古迭兒即南郊告謝天地,主用柏,素質元書,爲即位告謝之始。

至大二年冬十一月乙酉,尚書省臣及太常禮官言:「郊祀者,國之大禮。今南郊之禮已行而未備,北郊之禮尚未舉行。今年冬至南郊,請以太祖聖武皇帝配享。明年夏至北郊,以世祖皇帝配。」帝皆是之。十二月甲辰朔,丞相三寶奴、司徒田忠良、參政郝彬等奏曰:「南郊祭天於圜丘,大禮已舉。其北郊祭皇地祇於方澤,并神州地祇、五嶽四瀆、山林川澤及朝日夕月,此有國家所當崇禮者也。當聖明御極而弗舉行,恐遂廢弛。」詔曰:「卿議甚是,其即行焉。」

至大三年春正月,中書禮部移太常禮儀院,下博士擬定北郊從祀、朝日夕月禮儀。博士李之紹、蔣汝礪疏曰:「按方丘之禮,夏以五月,商以六月,周以夏至,其丘在國之北。禮神之玉以黄琮,牲用黄犢,幣用黄繒,配以后稷。其方壇之制,漢去都城四里,爲壇四陛。唐去宫城北十四里,爲方壇八角三,或每成高四尺,上闊十六步,設陛。上等陛廣八尺,中等陛一丈,下等陛廣一丈二尺。宋至徽宗始定爲再成。歷代制雖不同,然無出於三成之式。今擬取坤數用六之義,去都城北六里,於壬地選擇善地,於中爲方壇,三成四陛,外爲三壝。仍依古制,自外壝之外,治四面稍令低下,以應澤中之制。宫室、牆圍、器皿色,並用黄。其再成八角八陛,非古制,難用。其神州地祇以下從祀,自漢以來,歷代制度不一,至唐始因隋制,以嶽鎮海瀆、山林川澤、丘陵墳衍原隰,各從其方從祀。今盍參酌舉行?」

秋九月,太常禮儀院復下博士,檢討合用器物。冬十月丙午,三寶奴、田忠良等復言:「曩奉旨舉行南郊配位從祀,北郊方丘朝日夕月典禮。臣等議:欲祀北郊,必先南郊。今歲冬至禮圜丘,尊太祖皇帝配享;來歲夏至祀方丘,尊世祖皇帝配享。春秋朝日夕月,實合祀典。」詔曰:「所用儀物,其令有司速備之。」又言:「太廟故用瓦尊,乞代以銀。」從之。十一月丙申,有事於南郊,以太祖配,五方帝日月星辰從祀。時帝將親祀南郊,不豫,仍遣大臣代祀。

仁宗延祐元年夏四月丁亥,太常寺臣請立北郊。帝謙遜未遑,北郊之議遂輟。

英宗至治二年九月,詔議南郊祀事。中書平章買閭、御史中丞曹立、禮部尚書張埜,學士蔡文淵、袁桷、鄧文原,太常禮儀院使王緯、田天澤,博士劉致等會都堂議:

一曰年分。按前代多三年一祀,天子即位已及三年。當有旨。「欽依。」

二曰神位。《周禮·大宗伯》:「以禋祀祀昊天上帝。」註謂:「昊天上帝,冬至圜丘所祀天皇大帝也。」又曰:「蒼璧禮天。」注云:「此禮天以冬至,謂天皇大帝也。在北極,謂之北辰。」又云:「北辰,天皇耀魄寶也,又名昊天上帝,又名太一帝君,以其尊大,故有數名。」今按《晉書天文志·》:「中宫鉤陳口中一星曰天皇大帝,其神耀魄寶。」《周禮》所祀天神,正言昊天上帝。鄭氏以星經推之,乃謂即天皇大帝。然漢、魏以來,名號亦復不一。漢初曰上帝、曰太乙、曰皇天上帝,魏曰皇皇帝天,梁曰天皇大帝。惟西晉曰昊天上帝,與《周禮》合。唐、宋以來,壇上既設昊天上帝,第一等復有天皇大帝,其五天帝與太一、天一等,皆不經見。本朝大德九年,中書圓議:止依《周禮》祀昊天上帝。至大三年圓議:五帝從享,依前代通祭。

三曰配位。《孝經》曰:「孝莫大於嚴父,嚴父莫大於配天。」又曰:「郊祀后稷以配天。」此郊之所以有配也。漢、唐以下,莫不皆然。至大三年冬十月三日,奉旨十一月冬至合祭南郊,太祖皇帝配,圓議:取旨。

四曰告配。《禮器》曰:「魯人將有事於上帝,必先有事於類宫。」註:「告后稷也。告之者,將以配天也。」告用牛一。《宋會要》於致齋二日,宿廟告配,凡遣官犧尊籩豆,行一獻禮。至大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質明行事,初獻,攝太尉同太常禮儀院官赴太廟奏告。圜議:取旨。

五曰大裘冕。《周禮》:司裘「掌爲大裘,以共王祀天之服」,鄭司農云:「黑羊裘,服以祀天,示質也」。弁師「掌王之五冕」注:「冕服有六,而言五者,大裘之冕蓋無旒,不聯數也」。《禮記·郊特牲》曰:「郊之祭也,迎長日之至也。祭之日,王被衮以象天,戴冕十有二旒,則天數也。」陸佃曰:「禮,不盛服不充,蓋服大裘以衮襲之也。謂冬祀服大裘,被之以衮。」開元及開寶《通禮》,鸞駕出宫,服衮冕至大次,質明改服大裘冕而出次。《宋會要》:「紹興十三年,車駕自廟赴青城,服通天冠、絳紗袍,祀日服大裘衮冕。」圓議:用衮冕,取旨。

六曰匏爵。《郊特牲》曰:「郊之祭也,器用陶匏,以象天地之性也。」注謂:「陶,瓦器。匏,用酌獻酒。」《開元禮》、《開寶禮》皆有匏爵。大德九年,正配位用匏爵,有坫。圓議:正位用匏,配位飲福用玉爵,取旨。

七曰戒誓。唐《通典》引《禮經》,祭前期十日,親戒百官及族人,太宰總戒羣官。唐前祀七日,《宋會要》十日。《纂要》[三]:太尉南向,司徒、亞終獻、一品、二品從祀北向,行事官以次北向、禮直官以誓文授之太尉讀。今天子親行大禮,止令禮直局管勾讀誓文。圓議:令管勾代太尉讀誓,刑部尚書涖之。

八曰散齋、致齋。《禮經》前期十日,唐、宋、金皆七日,散齋四日,致齋三日。國朝親祀太廟七日,散齋四日於别殿,致齋三日於大明殿。圓議依前七日。

九曰藉神席。《郊特牲》曰:「莞簟之安,而蒲越藳鞂之尚。」注:「蒲越藳鞂,藉神席也。」《漢舊儀》高帝配天紺席,祭天用六綵綺席六重。成帝即位,丞相衡、御史大夫譚以爲天地尚質,宜皆勿修,詔從焉。唐麟德二年,詔曰:「自處以厚,奉天以薄,改用裀褥。上帝以蒼,其餘各視其方色。」宋以褥加席上,禮官以爲非禮。元豐元年,奉旨不設。國朝大德九年,正位藳鞂,配位蒲越,冒以青繒。至大三年,加青綾褥,青錦方座。圓議:合依至大三年於席上設褥,各依方位。

十曰犧牲。《郊特牲》曰:「郊特牲而社稷太牢。」又曰:「天地之牛角,繭栗。」秦用騮駒。漢文帝五帝共一牲。武帝三年一祀,用太牢。光武采元始故事,天地共犢。隋上帝、配帝,蒼犢二。唐開元用牛。宋正位用蒼犢一,配位太牢一。國朝大德九年,蒼犢二,羊、豕各九。至大三年,馬純色肥腯一,牲正副一,鹿一十八,野豬一十八,羊一十八。圓議:依舊儀。神位配位用犢外,仍用馬,其餘並依舊日已行典禮。

十一曰香鼎。大祭有三,始煙爲歆神,始宗廟則蕭祼鬯[四],所謂「臭陽達於牆屋」者也。後世焚香,蓋本乎此,非《禮經》之正。至大三年,用陶瓦香鼎五十,神座香鼎、香盒案各一。圓議:依舊儀。

十二曰割牲。《周禮司士·》:「凡祭祀,帥其屬而割牲,羞俎豆。」又《諸子》:「大祭祀正六牲之體。」《禮運》云:「腥其俎,熟其殽」,「體其犬豕牛羊」。注云:「腥其俎,謂豚解而腥之,爲七體也。熟其殽,謂體解而爓之,爲二十一體也。體其犬豕牛羊,謂分别骨肉之貴賤,以爲衆俎也。」七體,謂脊、兩肩、兩拍、兩髀。二十一體,謂肩、臂、臑、膊、胳、正脊、脡脊、横脊、正脅、短脅、代脅並腸三、胃三、拒肺一、祭肺三也。宋元豐三年,詳定禮文所言,古者祭祀用牲,有豚解,有體解。豚解則爲七,以薦腥;體解則爲二十一,以薦熟。蓋犬豕牛羊,分别骨肉貴賤,其解之爲體,則均也。皇朝馬牛羊豕鹿,並依至大三年割牲用國禮。圓議:依舊儀。

十三曰大次、小次。《周禮·掌次》:「王旅上帝,張氈按皇邸。」唐《通典》:「前祀三日,尚舍直長施大次於外壝東門之内道北,南向。」《宋會要》:「前祀三日,儀鸞司帥其屬,設大次於外壝東門之内道北,南向;小次於午階之東,西向。」《曲禮》曰:「踐阼,臨祭祀。」正義曰:「阼,主階也。天子祭祀履主階行事,故云踐阼。」宋元豐詳定禮文所言,《周禮》宗廟無設小次之文。古者人君臨位於阼階。蓋阼階者,東階也,惟人主得位主階行事。今國朝太廟儀注,大次、小次皆在西,蓋國家尚右,以西爲尊也。圓議:依祀廟儀注。

續具末議:

一曰禮神玉。《周禮·大宗伯》:「以禋祀祀昊天上帝。」注:「禋之言煙也。周人尚臭,煙氣之臭聞者,積柴實牲體焉,或有玉帛。」正義曰:「或有玉帛,或不用玉帛,皆不定之辭也。」崔氏云:「天子自奉玉帛牲體於柴上。」引《詩》「圭璧既卒」,是燔牲玉也。蓋卒者,終也,謂禮神既終,當藏之也。正經即無燔玉明證。漢武帝祠太乙,胙餘皆燔之,無玉。晉燔牲幣,無玉。唐、宋乃有之。顯慶中,許敬宗等修舊禮,乃云郊天之有四圭,猶宗廟之有圭瓚也,並事畢收藏,不在燔列。宋政和禮制局言[五]:古祭祀無不用玉。《周官》:「典瑞掌玉器之藏。」蓋事已則藏焉,有事則出而復用,未嘗有燔瘞之文。今後大祀,禮神之玉時出而用,無得燔瘞。從之。蓋燔者取其煙氣之臭聞,玉既無煙,又且無氣,祭之日但當奠於神座,既卒事則收藏之。

二曰飲福。《特牲饋食禮》曰:尸九飯,「親嘏主人」。《少牢饋食禮》:尸十一飯,「尸嘏主人」。嘏,長也,大也。行禮至此,神明已饗,盛禮俱成,故膺受長大之福於祭之末也。自漢以來,人君一獻纔畢而受嘏。唐《開元禮》,太尉未升堂,而皇帝飲福。宋元豐三年,改從亞終獻,既行禮,皇帝飲福受胙。國朝至治元年,親祀廟儀注亦用一獻畢飲福。

三曰升煙。禋之言煙也,升煙所以報陽也。祀天之有禋柴,猶祭地之瘞血,宗廟之祼鬯[六]。歷代以來,或先燔而後祭,或先祭而後燔,皆爲未允。祭之日,樂六變而燔牲首,牲首亦陽也。祭終,以爵酒饌物及牲體,燎於壇。天子望燎,柴用柏。

四曰儀注[七]。《禮經》出於秦火之後,殘闕脱漏,所存無幾。至漢,諸儒各執所見。後人所宗,惟鄭康成、王子廱,而二家自相矛盾。唐《開元禮》、杜佑《通典》,五禮略完。至宋《開寶禮》並《會要》,與郊廟奉祠禮文,中間講明始備。金國大率依唐、宋制度。聖朝四海一家,禮樂之興,政在今日。况天子親行大禮,所用儀注,必合講求。大德九年,中書集議,合行禮儀依唐制。至治元年已有祀廟儀注,宜收大德九年、至大三年并今次新儀,與唐制參酌增損修之。侍儀司編排鹵簿,太史院具報星位。分獻官員數及行禮并諸執事官,合依至大三年儀制亞終獻官。取旨。

是歲,太皇太后崩,權止冬至南郊祀事。

泰定四年春正月,御史臺臣言:「自世祖迄英宗,咸未親郊,惟武宗、英宗親享太廟。陛下宜躬祀郊廟。」詔曰:「朕當遵世祖舊典,其命大臣攝行祀事。」閏九月甲戌,郊祀天地,致祭五嶽四瀆、名山大川。

至順元年,文宗將親郊。十月辛亥,太常博士言:「親祀儀注已具,事有未盡者,按前代典禮。親郊七日,百官習儀於郊壇。今既與受戒誓相妨,合於致齋前一日,告示與祭執事者,各具公服赴南郊習儀。親祀太廟雖有妨禁,然郊外尤宜嚴戒,往來貴乎清肅。凡與祭執事齋郎樂工,舊不設盥洗之位,殊非涓潔之道。今合於饌殿齊班廳前及齋宿之所,隨宜設置盥洗數處,俱用鍋釜温水,置盆杓巾帨,令人掌管。省諭必盥洗然後行事,違者治之。祭日,太常院分官提調神厨,監視割烹。上下鐙燭燎,已前雖有剪燭提調盆等官,率皆虚應故事,或減刻物料,燭燎不明。又嘗見奉禮贊賜胙之後,獻官方退,所司便服徹俎,壇上鐙燭一時俱滅,因而雜人登壇攘奪不能禁,甚爲褻慢。今宜禁約,省牲之前,凡入壝門之人,皆服窄紫,有官者公服。禁治四壝紅門,宜令所司添造關木鎖鑰,祭畢即令關閉,毋使雜人得入。其藳秸爵,事畢合依大德九年例焚之。」壬子,御史臺臣言:「祭日宜勅股肱近臣及諸執事人毋飲酒。」詔曰:「卿言甚善,其移文中書禁之。」丙辰,監察御史楊彬等言:「禮,享帝必以始祖爲配。今未聞設配位,竊恐禮文有闕。又,先祀一日,皇帝必備法駕出宿郊次。其扈從近侍之臣未嘗經歷,宜申加戒敕,以達孚誠。」命與中書議行。十月辛酉,始服大裘衮冕,親祀昊天上帝於南郊,以太祖配。自世祖混一六合,至文宗凡七世,而南郊親祀之禮始克舉焉。

至正三年十月十七日,親祀昊天上帝於圜丘,以太祖皇帝配享,如舊禮。右丞相脱脱爲亞獻官,太尉、樞密知院阿魯秃爲終獻官,御史大夫伯撒里爲攝司徒,樞密知院汪家奴爲大禮使,中書平章也先帖木兒、鐵木兒達識二人爲侍中,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、中書右丞太平二人爲門下侍郎,宣徽使達世帖睦爾、太常同治李好文二人爲禮儀使,宣徽院使也先帖木兒執劈正斧。其餘侍祀官依等第定擬。

前期八月初七日,太常禮儀院移關禮部,具呈都省,會集翰林、集賢、禮部等官,講究典禮。九月,内承奉部班都知孫玉鉉,具録親祀南郊儀注云:致齋日,停奏刑殺文字,應侍享執事官員涖誓於中書省。享前一日,質明,備法駕儀仗暨侍享官,分左右叙立於崇天門外,太僕卿控御馬立於大明門外,侍儀官、導駕官各具公服,備擎執,立於致齋殿前。通事舍人二員引門下侍郎、侍中入殿相向立。侍中跪奏請皇帝中嚴,就拜,興,退出。少頃,引侍中跪奏外辦,就拜,興,皇帝出致齋殿。侍中跪奏請皇帝升輿,侍儀官、導駕官引擎執前導,巡輦路至大明殿西陛下。侍中跪奏請皇帝降輿,升殿,就拜,興,皇帝入殿,即御座。舍人引執事等官,叙於殿前陛下,相向立。通班舍人贊起居,引贊鞠躬平身。舍人引門下侍郎、侍中入殿至御座前,門下侍郎、侍中相向立。侍中跪奏請皇帝降殿升輿,就拜,興。侍儀官前導,至大明殿門外,侍中跪奏請皇帝升輿,就拜,興。至大明門外,侍中跪奏請皇帝降輿乘馬,門下侍郎跪奏請車駕進發,就拜,興,動稱警蹕。至崇天門外,門下侍郎跪奏請車駕少駐,勑衆官上馬,就拜,興。侍中承旨退,稱曰:「制可。」門下侍郎退,傳制,勑衆官上馬。贊者承傳,勑衆官於櫺星門外上馬。少頃,門下侍郎跪奏請車駕進發,就拜,興,動稱警蹕。華蓋繖扇儀仗百官左右前導,教坊樂鼓吹不作。至郊壇南櫺星門外,門下侍郎跪奏請皇帝權停,勑衆官下馬。侍中傳制,敕衆官下馬,自卑而尊與儀仗倒捲而左右駐立。駕至内櫺星門,侍中跪奏請皇帝降馬,步入櫺星門,由右偏門入。稍西,侍中跪奏請皇帝升輿,就拜,興。侍儀官暨導駕官引擎執前導,至大次殿門前,侍中跪奏請皇帝降輿,入就大次殿,就拜,興。皇帝入就大次,簾降,宿衛如式。侍中入,跪奏。勑衆官各退齋次,就拜,興。通事舍人承旨,勑衆官各還齋次。尚食進膳訖,禮儀使以祝册奏御署訖,奉出,郊祀令受而奠於坫。

其享日丑時二刻,侍儀官備擎執,同導駕官列於大次殿前。通事舍人引侍中、門下侍郎入大次殿。侍中跪奏請皇帝中嚴,服衮冕,就拜,興,退。少頃,舍人再拜,引侍中跪版奏外辦,就拜,興,退出。禮儀使入,跪奏請皇帝行禮,就拜,興。簾捲出大次,侍儀官備擎執,導駕官前導,皇帝至西壝門,侍儀官、導駕官擎執止於壝門外,近侍官、代禮官皆後從入。殿中監跪進大圭,禮儀使跪請皇帝執大圭,皇帝入行禮,禮節一如舊制。行禮畢,侍儀官備擎執,同導駕官前導,皇帝還至大次。通事舍人引侍中入,跪奏請皇帝解嚴,釋衮冕。停五刻頃,尚食進膳如儀。所司備法駕儀仗,同侍享等官分左右,叙立於郊南櫺星門外,以北爲上。舍人引侍中入,跪奏請皇帝中嚴,就拜,興,退。少頃,再引侍中跪版奏外辦,就拜,興。皇帝出大次,侍中跪奏請皇帝升輿。侍儀官備擎執,同導駕官前導,至櫺星門外,太僕卿進御馬。侍中跪奏請皇帝降輿乘馬,就拜,興。門下侍郎跪奏請車駕進發,就拜,興,動稱警蹕。至櫺星門外,門下侍郎跪請皇帝少駐,勑衆官上馬,就拜,興,侍中承旨退,稱曰:「制可。」門下侍郎傳制,勑衆官上馬,贊者承傳[八],勑衆官上馬。少頃,門下侍郎跪奏請車駕進發,就拜,興。侍儀官備擎執,同導駕官前導,動稱警蹕。華蓋儀仗繖扇衆官左右前導,教坊樂鼓吹皆作。至麗正門裏石橋北,舍人引門下侍郎下馬,跪奏請皇帝權停,勑衆官下馬,贊者承傳。勑衆官下馬,舍人引衆官分左右,先入紅門内,倒捲而北駐立,引甲馬軍士於麗正門内石橋大北駐立,依次倒捲至櫺星門外,左右相向立。仗立於櫺星門内,倒捲亦如之。門下侍郎跪奏請車駕進發。侍儀官備擎執,導駕官導由崇天門入,至大明門外,引侍中跪奏請皇帝降馬升輿,就拜,興。至大明殿,引衆官相向立於殿陛下。俟皇帝入殿升座,侍中跪奏請皇帝解嚴,勑衆官皆退,通事舍人承旨勑衆官皆退,郊祀禮成。

十五年冬十月甲子,帝謂右丞相定住等曰:「敬天地,尊祖宗,重事也。近年以來,闕於舉行。當選吉日,朕將親祀郊廟。務盡誠敬,不必繁文。卿等其議典禮,從其簡者行之。」遂命右丞斡欒、左丞吕思誠領其事。癸酉,哈麻奏言:「郊祀之禮,以太祖配。皇帝出宫,至郊祀所,便服乘馬,不設内外儀仗、教坊隊子。齋戒七日,内散齋四日于别殿,致齋三日,二日於大明殿西幄殿,一日在南郊所。」丙子,以郊禮,命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祭告太廟。十一月壬辰,親祀上帝於南郊,以皇太子爲亞獻,攝太尉、右丞相定住爲終獻。帝怠於政事,郊祀之禮亦從簡殺,至以便服出宫,失禮甚矣。自至元十二年冬十二月,用香酒脯臡行一獻禮。而至治元年冬之祭告,泰定元年之正月,咸用之。自大德九年冬至,用純色馬一、蒼犢一、羊鹿野豕各九。十一年秋七月,用馬一、蒼犢正副各一、羊鹿野豕各九。而至大中告謝五,皇慶至延祐告謝七,與至治三年各告謝二,泰定元年之二月,咸如大德十一年之數。泰定四年閏九月,特加皇地祇黄犢一,將祀之夕勑送新獵鹿二。惟至大三年冬至,正配位蒼犢皆一,五方帝犢各一,皆如其方之色,大明青犢、夜明白犢皆一,馬一,羊鹿野豕各十有八,兔十有二,而四年四月如之。其犧牲品物香酒,皆參用國禮,而豐約不同。

南郊之禮,其始爲告祭,繼而爲大祀,皆攝事也,故攝祀之儀特詳。

【校勘記】

[一]「遣使」,原作「遺使」,據《元史》卷七二志第二十三《祭祀一》改。

[二]「麗正門」,「麗」原作「歷」,據《元史》卷七二志第二十三《祭祀一》改。

[三]「纂要」,原作「篡要」,據《元史》卷七二志第二十三《祭祀一》改。

[四]「祼鬯」,原作「裸鬯」,據《元史》卷七二志第二十三《祭祀一》改。

[五]「禮制局」,原作「祠制局」,按《元史》卷七二志第二十三《祭祀一》作「禮制局」,《宋史》均作「禮制局」,今據改。

[六]「祼鬯」,原作「裸鬯」,據《元史》卷七二志第二十三《祭祀一》改。

[七]「曰」,原作「目」,據《元史》卷七二志第二十三《祭祀一》改。

[八]「承傳」,原作「承傅」,據《元史》卷七二志第二十三《祭祀一》改。

本章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