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元史卷之一百二十二 列傳第十九

《新元史》——柯劭忞

速不台兀良合台 阿朮 卜憐吉歹 也速

速不台,兀良合氏。兀良合爲塔立斤八族之一。蒙古俗,聞雷匿不敢出。兀良合人聞雷則大呼與雷聲相應,故人尤驍悍。

速不台遠祖捏里必,獵於斡難河上,遇敦必乃汗,因相結爲按答。捏里必生孛忽都,衆目爲折里麻,譯語有知略人也。孛忽都孫合赤温,生哈班、哈不里。哈班二子:長忽魯渾,次速不台,俱善騎射。太祖在巴勒渚納,哈班驅羣羊以獻,遇盜被執。忽魯渾兄弟繼至,以槍刺一人殺之,餘黨逸去,遂免父難。忽魯渾以百户從太祖,與乃蠻戰於闊亦田之野,遇大風雪,忽魯渾乘風射之,敵敗走。

速不台以質子事太祖,亦爲百户。太祖即位,擢千户。七年,從太祖伐金,攻桓州,先登,拔其城,賜金帛一車。

十一年,太祖以蔑兒乞乘我伐金收合餘燼,會諸將於和林,問:「誰能爲我征蔑兒乞者?」速不台請行,太祖壯而許之。山路險峻,命裹鐵於車輪,以防摧壞。速不台選裨將阿里出領百人先行,覘蔑兒乞之虚實,戒之曰:「汝止宿必載嬰兒具以行,去則遺之,使若挈家而逃者。」蔑兒乞見之,果以爲逃人,不設備。十三年,速不台進至吹河,大破之,盡殲其衆。

十四年,太祖親征西域,命速不合與者别各率萬人,追西域主阿剌哀丁,戒以「遇彼軍多,則不與戰,而俟後軍。彼逃,則亟追勿舍。所過城堡降者,勿殺掠。不降則攻下之,取其民爲奴。不易攻,則捨去,毋頓兵堅城下」。時西域主棄撒馬爾罕遠遁,速不台、者别渡阿母河,分路追之。西域主逃入裏海島中,未幾病死,盡獲其珍寶以獻。事具《西域傳》。太祖曰:「速不台枕戈血戰,爲我家宣勞,朕甚嘉之。」賜以大珠、銀甕。速不台與者别遂入其西北諸部,諸酋皆望風納款。

西域軍事略定,十六年,太祖命速不台與者别進討奇卜察克,循裏海之西入高喀斯山,大破奇卜察克之衆,殺其部酋之弟玉兒格,其子塔阿兒匿於林中,爲奴所告,執而殺之。速不台縱奴爲民,還以聞,太祖曰:「奴不忠於主,肯忠事他人?」並戮之。奇卜察克酋遁入斡羅斯境,速不台、者别引兵至喀勒吉河,與斡羅斯戰於孩兒桑之地,斬獲無算。速不台奏以蔑兒乞、乃蠻、怯烈、康鄰、奇卜察克諸部千户,通立一軍,從之。初,太祖命速不台、者别以三年爲期,由奇卜察克返至蒙古地,與太祖相見。至是二將凱旋,遵太祖之命而返。

十九年,太祖親征西夏,以速不台比年在外,恐其父母思之,遣歸省。速不台奏願從西征,太祖命度大磧以往。二十一年,破撒里畏兀、特勒、赤閔等部,及德順、鎮戎、蘭、會、洮、河諸州,得牝馬五千匹,悉獻於朝。二十二年,聞太祖崩,乃還。

太宗即位,尚秃滅干公主。從太宗伐金,圍慶陽。我軍及金人戰於大昌原,敗績。命速不台援之。二年,速不台與金將完顔彝戰於倒回谷,又失利,爲太宗所責。睿宗曰:「兵家勝負不常,宜令速不台立功自效。」遂命引兵從睿宗南伐。

三年冬,出牛頭關,遇金將合達率步、騎十五萬赴援。睿宗問以方略,速不台曰:「城居之人,不耐勞苦。數挑戰以勞之,乃可勝也。」睿宗從之。明年正月,大敗金人於三峰山,合達走鈞州,追獲之。合達問:「速不台安在?願識其人。」速不台出曰:「汝須臾人耳,識我何爲?」合達曰:「人臣各爲其主,我聞卿勇蓋諸將,故欲見之。」其爲敵國畏服如此。

三月,從太宗至汴。金人議守汴之策,舍裏城而守外城。外城,周世宗所築,堅不可攻。速不台以步、騎四萬圍之,又徵沿河州縣兵四萬,募新兵二萬,共十萬人,分屯百二十里之内。大治攻具,驅降人負薪填塹,彀强弩百張,攻城四隅,仍編竹絡盛石投之,未幾積石高與城等。守者亦仿製竹絡,盛所投之石還擊之,復以鐵罐盛火藥擲於下,爆發,聲聞數十里,名曰震天雷,迸裂百步外。我軍冒牛皮至城下,穴隧道。城人縛震天雷於鐵絙,縋擊之;又製噴火筒箭,激射十餘步。我軍惟畏此二器。攻十有六日,城不下,乃許金人和,納其質曹王譌可。

四月,車駕北還,留速不台統所部兵鎮河南。速不台謬爲好語曰:「兩國已講好,尚相攻耶?」金人就應之,出酒炙犒師,且賂以金幣。乃退駐汝州,託言避暑,掠其糧餫,俟饑疲自潰。已而金飛虎衛士殺使臣唐慶等三十餘人,和議中敗。速不台復帥師圍汴,金主棄汴北走。明年正月,追敗之於黄龍崗,金主南走歸德。未幾,又走蔡州。金崔立以汴降,速不台殺金荆、益二王及宗室近屬,俘其后妃、寶器,獻於行在。

七年,太宗以奇卜察克、斡羅斯諸部未定,命諸王拔都討之,而以速不台爲副。八年,速不台首入布而嘎爾部,太祖時其部降而復叛,至是悉平之。九年,入奇卜察克。奇卜察克别部酋八赤蠻數抗命,太宗遣速不台出師,即曰:「聞八赤蠻有膽勇,速不台可以當之。」至是八赤蠻聞速不台至,大懼,遁入裏海。速不台俘其妻子以獻。十年,復從拔都入斡羅斯,悉取斡羅斯南北諸部。事具《拔都傳》。

當拔都攻斡羅斯之屬國馬札兒部,速不台與諸王五道分進。馬札兒酋貝拉軍勢盛,拔都退渡漷寧河,與貝拉夾水相持。上游水淺易涉,復有橋,下游水深。速不台欲結栰潛渡,繞出敵後。諸王先濟,拔都軍争橋,反爲敵乘,没甲士三十人並麾下將八哈秃。既濟,諸王又以敵衆,欲要速不台返。速不台曰:「王自返,我不至杜惱河馬札剌城,不返也。」乃進至馬札剌城,諸王繼至,遂攻拔之。拔都與諸王言曰:「漷寧河之戰,速不台救遲,殺我八哈秃。」速不台曰:「諸王惟知上游水淺,且有橋,遂渡而與戰,不知我於下游結栰未成。今但言我遲,當思其故。」於是拔都亦悟。後大會,飲以馬乳及蒲桃酒;言征貝拉時事,推功於速不台。拔都與諸王飲酒,先酌,諸王怒,拔都馳奏其事。時定宗先歸,太宗切責之,謂諸王得有斡羅斯部衆,實速不台之力云。

太宗崩,諸王會於也只里河,拔都欲不往。速不台曰:「大王於族屬爲兄,安得不往?」拔都卒不從其言。定宗即位,速不台俟朝會畢,遂請老,家於秃剌河上。定宗三年,卒,年七十有三。至大三年,贈效忠宣力佐命功臣、開府儀同三司、上柱國,追封河南王,諡忠武。子兀良合台。

兀良合台,太祖時以功臣子,命監護皇孫蒙哥。後掌憲宗潛邸宿衛。太宗五年,從定宗擒布希萬奴於遼東。又從諸王征奇卜察克、斡羅斯、孛烈兒諸部。定宗元年,又從拔都討孛烈兒乃、捏迷思部,平之。定宗崩,拔都與諸王、大將會於阿勒塔克之地,定議立憲宗。定宗皇后遣使告拔都,宜更議。兀良合台對曰:「議已定,不能復變。」拔都曰:「兀良合台言是也。」憲宗遂即大位。

憲宗二年,命世祖討西南夷諸部,以兀良合台總軍事。三年,世祖師次塔拉,分三道而進。兀良合台由西道踰宴當嶺,入雲南境,分兵攻白蠻察罕章諸寨,皆下之。至阿塔剌所居半空和寨,倚山帶江,地勢峻險,兀良合台立礮攻之。阿塔剌自將來拒,兀良合台遣其子阿朮逆擊之,阿塔剌敗遁,並其弟阿叔城俱拔之。

是年十二月,世祖入大理都城,國王段興智迎降,獲大理將高祥於姚州,留兀良合台攻諸蠻之未下者,遂班師。四年,兀良合台攻烏蠻,次羅部府,敗蠻酋高華,進至押赤城[一]。城三面瀕滇池,兀良合台以礮攻其北門,又縱火焚之,皆不克,乃鳴鉦鼓震之,使不知所爲。凡七日,伺其惰,阿朮乘堙而入,遂克之。餘衆依阻山谷,命諸將掩捕之。圍合,阿朮引善射者三百騎四面蹙之,兀良合台先登陷陣,盡殲其衆。又攻拔纖寨,至乾德格城,環城立礮,以草填其塹而渡,阿朮率所部搏戰城上,克之。

五年,攻不花合因、阿合阿因諸城,又攻赤秃哥寨及魯魯斯國塔渾城、忽蘭城,皆克之。魯魯斯國請降。阿伯國有勝兵四萬,負固不下。阿朮突其城而入,乃舉國請降。又攻拔阿魯山寨及阿魯城,遇赤秃哥軍於合打台山,大敗之,殺獲幾盡。凡平大理五城、八府、四郡,及烏、白蠻三十七部。

六年,征白蠻波麗部,其酋細蹉甫降,與段興智同時入覲,雲南平。詔以便宜取道,與鐵哥帶兒兵合,遂自烏蒙趨瀘江,破秃剌蠻三城,擊敗宋兵,奪其船二百艘於馬湖江,通道於嘉定、重慶,抵合州。

七年,獻夷捷於朝,請依漢故事,以西南夷爲郡縣,從之。賜其軍銀五千兩、彩幣二萬四千匹,授銀印,進都元帥,還鎮大理。

秋九月,遣使招降交趾,不報,遂伐之。其國主陳日煚,隔洮江,列象騎以拒。兀良合台分兵爲三隊濟江,部將徹徹都從下游先濟,兀良合台居中,駙馬懷都與阿朮殿後。仍授徹徹都方略曰:「汝既濟,勿與之戰,蠻必逆我。俟其濟江,我使懷都邀之,汝奪其船。蠻敗而反走,無船以濟,必爲我擒。」徹徹都違命,登岸即縱兵擊之,日煚雖大敗,得乘舟逸去。兀良合台怒曰:「先鋒違我節制,國有常刑。」徹徹都懼,飲藥死。兀良合台入交趾,日煚遁海島。得前所遣使者於獄,以破竹鉗其體入膚,一使死焉。兀良合台怒,屠城人以報之。越七日,日煚請内附,乃大饗將士而還。

是年,憲宗大舉伐宋。八年,侵宋播州,士卒遇炎瘴多病,兀良合台亦病,遂失利。詔兀良合台還軍趨長沙。兀良合台率騎三千,蠻僰萬人,拔横山寨,入老蒼關,徇宋内地。宋將以兵六萬來拒,遣阿朮自間道襲敗之。自貴州入静江府,連克辰、沅二州,直抵潭州。宋將向士壁固守不下。世祖遣鐵邁赤迎兀良合台於岳州,乃解圍引軍而北。作浮橋於鄂州之新生州,以濟師。宋將夏貴率舟師斷我浮橋,進至白鹿磯,又獲我殿兵七百人。兀良合台力戰,始渡江,與世祖軍合。

世祖中統元年夏四月,兀良合台至上都。至元九年,卒,年七十二。追封河南王,諡武毅。子阿朮。

初,兀良合台事憲宗於潛邸,及拔都議立憲宗,兀良合台實助之。世祖即位,憲宗諸子從阿里不哥於和林,兀良合台爲憲宗舊臣,世祖疑而忌之。故討阿里不哥,兀良合台以宿將,獨擯而不用焉。

阿朮,有智略,臨陣勇決。從兀良合台征西南夷,率精兵爲候騎,所向有功。平大理、烏白等蠻,及伐安南,阿朮出奇制勝,尤爲諸將推服。兀良合台駐軍押赤城,奉命會師於鄂州。瀕行,阿朮戰馬五十匹爲秃剌蠻所掠,偵之,有三蠻寨,匿馬山顛。阿朮率健士攀厓而上,生獲蠻酋,盡得前後所盜馬一千七百匹,乃屠押赤城而去。憲宗勞之曰:「阿朮未有名位,挺身許國,特賜黄金三百兩,以勉將來。」

中統三年,從諸王拜出、帖哥征李璮有功。九月,授征南都元帥,治兵於汴。至元元年八月,略地兩淮,軍聲大振。

四年八月,侵宋襄陽,取仙人、鐵城等栅,俘生口五萬。軍還,宋兵邀於襄樊。阿朮乃自安陽灘濟江,留精騎五千陣牛心嶺,復立虚寨,然火爲疑兵。夜半,敵果至,斬首萬餘級。初,阿朮過襄陽,駐馬虎頭山,指漢東白河口曰:「若築壘於此,襄陽糧道可斷也。」五年,遂築鹿門、新城等堡,又築臺漢水中,與夾江堡相應,自是宋兵援襄者不能進。

六年七月,大霖雨,漢水溢,宋將夏貴、范文虎相繼率兵來援,復分兵出入兩岸林谷間。阿朮謂諸將曰:「此張虚形,不可與戰,宜整舟師備新堡。」諸將從之。明日,宋兵果趨新堡,大破之,獲戰船百餘艘。於是分水軍築圍城,以逼襄陽。文虎復率舟師來救,來興國又以舟師侵百丈山,前後邀擊於湍灘,俱敗之。

九年三月,破樊城外郛,增築重圍以困之。宋裨將張貴裝軍衣百船,自上流入襄陽,阿朮要擊之,貴僅得入城。九月,貴乘輪船順流東走,阿朮與元帥劉整分泊戰船以待,燃薪兩岸如晝,阿朮追戰至櫃門關,擒貴,餘衆盡死。加同平章事。先是,宋兵植木江中,聯以鐵鎖,中設浮梁以通襄樊援兵,樊城恃此爲固。至是,阿朮以機鋸斷木,以斧斷鎖,焚其橋,襄兵不能援。十年,遂拔樊城,襄陽守將吕文焕懼而出降。

是年七月,奉命略淮東。抵揚州城下,守將千騎出戰。阿朮伏兵道左,佯北。宋兵逐之,伏發,擒其騎將王都統。

十一年正月,入覲,與參政阿里海牙奏請伐宋。帝命政府議,久不決。阿朮進曰:「臣久在行間,備見宋兵弱於往昔,失今不取,時不再來。」帝乃從其議,詔益兵十萬,與丞相伯顔、參政阿里海牙等同伐宋。三月,進平章政事。

秋九月,師次郢之鹽山,得俘民言:「宋沿江九郡精鋭,盡聚郢州東、西兩城,今舟師出其間,騎兵不得護岸,此危道也。不若取黄家灣堡,東有河口,可拖船入湖,轉入江中爲便。」從之。遂舍郢州而去,行大澤中,忽宋兵千騎突至。時從騎纔數十人,阿朮即奮槊馳擊,所向畏避,追斬五百餘級,生擒其將趙文義、范興。進攻沙洋、新城,拔之。次復州,守將翟貴迎降。

時夏貴鎖大艦扼江口,兩岸備禦堅嚴。阿朮用裨將馬福計,回舟淪河口,穿湖中,從陽羅堡西沙蕪口入大江。十二月,軍至陽羅堡,攻之不克。阿朮謂伯顔曰:「攻城,下策也。若分軍船之半,循岸西上,對青山磯止泊,伺隙擣虚,可以得志。」從之。明日,阿朮遥見南岸沙洲,即率衆趨之,載馬後隨。宋將程鵬飛來拒,大戰中流,鵬飛敗走。諸軍抵沙洲,攀岸步鬭,開而復合者數四,敵小卻,出馬於岸上騎之,宋兵大敗,追擊至鄂東門而還。夏貴聞阿朮飛渡,大驚,引麾下兵三百艘先遁,餘皆潰走,遂拔陽羅堡,盡得其軍實。

伯顔議師所向,或欲先取蘄、黄,阿朮曰:「若赴下流,退無所據,上取鄂、漢,雖遲旬日,可以萬全。」乃水陸並趨鄂、漢,焚其船三千艘,煙焰漲天,漢陽、鄂州大恐,相繼降。

十二年正月,黄、蘄二州降。阿朮率舟師趨安慶,范文虎迎降。繼下池州。宋丞相賈似道擁重兵拒蕪湖,遣宋京來請和。伯顔謂阿朮曰:「有詔令我軍駐守,何如?」阿朮曰:「若釋似道不擊,恐已降州郡今夏難守,且宋無信,方遣使請和,而又射我軍船,執我邏騎。今日惟當進兵,事若有失,罪歸於我。」二月辛酉,師次丁家洲,與宋前鋒孫虎臣對陣。夏貴以戰艦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,似道將兵殿其後。時伯顔已遣騎兵夾岸而進,兩岸樹礮,擊其中堅,宋軍陣動,阿朮挺身登舟,手自持柂,突入敵陣,諸軍繼進,宋兵遂大潰。似道東走揚州。

四月,命阿朮分兵圍揚州。庚申,次真州,敗宋兵於珠金砂,斬首二千餘級。既抵揚州,乃造樓櫓戰具於瓜洲,漕粟於真州,樹栅以斷其糧道。宋都統姜才領步騎二萬來攻栅,敵軍夾河爲陣,阿朮麾騎士渡河擊之,戰數合,堅不能卻。衆軍佯北,才逐之,我軍回擊,萬矢雨集,才軍不能支,擒其副將張林,斬首萬八千級。

七月庚午,宋將張世傑、孫虎臣以舟師萬艘駐焦山東,每十船爲一舫,聯以鐵鎖,以示必死。阿朮登石公山,望之,舳艫連接,旌旗蔽江,曰:「可燒而走也。」遂選强健善射者千人,載以巨艦,分兩翼夾射,阿朮居中,合兵而進,以火矢燒其蓬檣,煙焰漲天。宋兵既碇舟死戰,至是欲走不能,前軍争赴水死,後軍散走。追至圖山,獲黄鵠白鷂船七百餘艘,自是宋人不復能軍。

十月,詔拜中書左丞相,仍諭之曰:「淮南重地,李庭芝狡詐,須卿守之。」時諸軍進取臨安,阿朮駐兵瓜洲,以絶揚州之援。伯顔兵不血刃而入臨安,以得阿朮控制之力也。

十三年二月,夏貴舉淮西諸城來附。阿朮謂諸將曰:「今宋已亡,獨庭芝未下,以外助猶多故也。若絶其聲援,塞其糧道,尚恐東走通、泰,逃命江海。」乃栅揚之西北丁村,以斷高郵、寶應之餽運,貯粟灣頭堡,以備捍禦;留屯新城,以逼泰州。又遣千户伯顔察兒率甲騎三百助灣頭兵勢,且戒之曰:「庭芝水路既絶,必從陸出,宜謹備之。如丁村烽起,當首尾相應,斷其歸路。」六月甲戌,姜才知高郵米運將至,果夜出步騎五千犯丁村栅。至曉,伯顔察兒來援,所將皆阿朮麾下精兵,旗幟畫雙赤月。衆軍望其塵,連呼曰:「丞相來矣。」宋軍敗遁,才脱身走,殺其騎兵四百,步卒免者不滿百人。壬辰,李庭芝以朱焕守揚州,挾姜才東走。阿朮率兵追襲,殺步卒千人,庭芝僅入泰州,遂築壘以守之。七月乙巳,朱焕以揚州降。乙卯,泰州守將孫貴,胡惟孝等開北門納降,執李庭芝、姜才,斬於揚州市。阿朮申嚴士卒,禁暴掠。有武衛軍校掠民二馬,即斬以徇。兩淮悉平,得府二、州二十二、軍四、縣六十七。九月辛酉,入見世祖於大明殿,陳宋俘,第功行賞,實封泰興縣二千户。

尋受命討叛王昔剌木等。十七年,卒於别失八里軍中,年五十四。贈開府儀同三司、太尉、并國公,諡武宣。加贈推誠宣力保大功臣、上柱國,追封河南王,改諡武定。子卜憐吉歹。

卜憐吉歹,至元二十七年爲江浙行省平章政事。婺州賊葉萬五寇武義縣,卜憐吉歹將兵討平之。十一月,改江淮行省平章政事。二十八年,奏言:「福建盜賊已平,惟浙東一道地極邊,惡賊所巢穴。今復還三萬户,以合剌帶一軍戍明、台,亦怯烈一軍戍温、處,札忽帶一軍戍紹興、婺州。其寧國、徽州,初用土兵,後皆與賊通。今以高郵、泰州兩萬户戍漢陽者易地戍之。揚州、建康、鎮江三城跨據大江,人民繁會,置七萬户府。杭州行省諸司府庫所在,置四萬户府。擇瀕海沿江要害二十二所,分兵閲習水戰,伺察盜賊。錢塘控扼海口,僅置戰船二十艘,故海賊屢出奪船,請增置戰船百艘、海船二十艘。」世祖俱從之。遷河南行省左丞相。延祐元年,封河南王。

卜憐吉歹性寬恕。一日,掾吏田榮甫抱文牘請印,卜憐吉歹命取印至,榮甫誤觸之墜地,印朱濺卜憐吉歹新衣,卜憐吉歹色不少動。又郊行,左右捧笠侍,風吹笠墜,碎御賜玉頂,卜憐吉歹笑曰:「是有數也。」諭使勿懼。論者擬之後漢劉寬云。

子童童,中奉大夫、集賢侍講學士,累官江浙平章政事。

也速兒,本名帖木兒,避成宗諱改名。忽魯渾之孫,大宗正札魯忽赤哈丹子也。雄毅有謀略,讀書能知大意。幼事世祖於潛邸。

阿朮伐宋,言於帝,以也速兒爲副,從阿朮攻拔襄、樊。至元十一年,伯顔與阿朮會於襄陽,分三道並進。阿朮由中道將渡江,也速兒獻擣虚之計,夜半絶江徑濟。黎明,與宋將夏貴戰於陽羅堡,敗之,遂入鄂州。宋都督賈似道與大軍相拒於丁家洲,其前鋒孫虎臣來逆戰。也速兒乘高望之,見其陣勢首尾横決,以戰艦衝之。似道先遁,其衆一時俱潰。十二年,阿朮攻揚州,使也速兒與宋將戰於揚子橋,出奇兵斷真州運道。宋將張世傑以舟師屯揚子江中流。從阿朮擊之,以火箭燒其船篷,大敗世傑於焦山下。宋平,授行中書省斷事官,階懷遠大將軍。十五年,進昭勇大將軍。

十六年,除淮東道宣慰使,遷鎮國上將軍。奉中書省檄奏報邊事,也速兒入對便殿,出奏牘於懷中[二]。帝召近臣進讀,適左右無其人,也速兒奏:「臣亦粗知翰墨。」乃誦其文,而以國語譯之,敷陳明暢。帝説,使縱横行殿中以察之,命參知中書省事。二十二年,安童自北庭歸,奏:「也速兒蒙古人,又通習漢文。久淹下位,宜加擢用。」帝問:「居其上者誰也?」對曰:「參政郭佑,參議秃魯花、拜降。」即日擢中奉大夫、中書參知政事,位郭佑上。仍敕之曰:「自今事皆責成於汝。」二十三年,進資德大夫、中書左丞。二十四年,拜榮禄大夫、尚書省平章政事。從討乃顔,復與諸將禽其將金家奴、塔不等。帝以也速兒家貧,賜鈔五千錠。

二十七年,武平地震,姦人乘災異相扇誘,有宗王三人皆爲所誑。帝慮乃顔餘黨復爲亂,遣也速兒率兵五百人鎮撫之。以便宜蠲田租、弛商税,運米萬石以賑民災,鞫三宗王,諭以禍福輕重,皆引伏。事聞,帝甚韙之。自遼陽行省至上都,道路回遠,也速兒奏請從高州以北開新道,裁舊驛五,其三備他驛物力之乏絶,其二隸於虎賁司,給田宅爲屯户。公私便之。

是時,桑哥秉政久,恣爲貪虐。也速兒劾其姦,帝始悟。後完澤等復相,繼言之,桑哥竟伏誅。未幾,拜江浙行省平章政事。大德二年卒,年四十五。也速兒喜薦士,凡所甄拔,多至通顯。至正八年,贈推忠宣力守正佐理功臣、太傅、開府儀同三司、上柱國,追封安慶王,諡武襄。

三子:忽速,江浙行省平章政事;探進,御史中丞;木八剌沙,南陽府達魯花赤。孫:脱因納,陝西行臺御史大夫;紐兒該,同知都護府事;古納剌,上都留守。

史臣曰:速不台與者勒蔑、忽必來、者别齊名,太祖擬之四獵犬,常爲軍鋒。者勒蔑等前卒,獨速不台歷事三朝,年踰耆艾,子孫俱爲名將,至其曾孫遂啟王封。乃知道家三世之忌,非古今通論也。

【校勘記】

[一]「押赤」,原倒作「赤押」。《元史》卷一二一列傳第八《速不台傳》作「押赤」,蘇天爵《國朝文類》卷四一、萬曆《雲南通志》卷九、正德《雲南通志》卷一七、天啟《滇志》卷一〇同。下文作「押赤」不誤,據改。本書《憲宗本紀》作「赤押」亦誤。

[二]「奏牘」,原作「奏讀」,據文意改。

本章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