禮志四
宗廟上
宗廟祭享之禮,割牲、奠馬湩,以巫祝致辭,蓋蒙古舊俗也。世祖中統元年秋七月丁丑,設神位于中書省,用登歌樂,遣必闍赤致祭焉。必闍赤,譯言典書記者。十二月,初命製太廟祭器,法服。二年九月庚申朔,徙中書省,奉遷神主於聖安寺。辛巳,藏于瑞像殿。三年十二月癸亥,即中書省備三獻官,大禮使司徒攝祀事。禮畢,神主復藏瑞像殿。四年三月癸卯,詔建太廟于燕京。十一月丙戌,仍寓祀事於中書省,以親王合丹、塔察兒、王磐、張文謙攝事。
至元元年冬十月,奉安神主於太廟,初定太廟七室之制。皇祖、皇祖妣第一室,皇伯考、伯妣第二室,皇考、皇妣第三室,皇伯考、伯妣第四室,皇伯考、伯妣第五室,皇兄、皇后第六室,皇兄、皇后第七室。凡室以西爲上,以次而東。二年九月,初命滌養犧牲,取大樂工於東平,習禮儀。冬十月己卯,享于太廟,尊皇祖爲太祖。三年秋九月,始作八室神主,設祏室。冬十月,太廟成。丞相安童、伯顔言:「祖宗世數、尊諡廟號、配享功臣、增祀四世、各廟神主、七祀神位、法服祭器等事,皆宜以時定。」乃命平章政事趙璧等集議,上尊諡廟號,定爲八室。烈祖神元皇帝、皇曾祖妣宣懿皇后第一室,太祖聖武皇帝、皇祖妣光獻皇后第二室,太宗英文皇帝、皇伯妣昭慈皇后第三室,皇伯朮赤、皇伯妣别土出迷失第四室,皇伯考察合台、皇伯妣也速倫第三室、第四室皇伯考、妣,舊列皇考、妣之後,今更易。第五室,皇考睿宗景襄皇帝、皇妣莊聖皇后第六室,定宗簡平皇帝、欽淑皇后第七室,憲宗桓肅皇帝、貞節皇后第八室。十一月戊申,奉安神主于祏室,歲用冬,祀如初禮。
四年二月,初定一歲十二月薦新時物。六年冬,時享畢,十二月,命國師僧薦佛事于太廟七晝夜,始造木質金表牌位十有六,設大榻金椅奉安祏室前,爲太廟薦佛事之始。七年十月癸酉,勅宗廟祝文書以國字。來年,太廟牲牢勿用豢豕,以野豬代之,果品勿市,取之内園。八年八月,太廟殿柱朽。從張易言,告于列室而後修,奉遷栗主金牌位與舊神主于饌幕殿,工畢奉安。自是修廟皆如之。丙子,勑冬享勿用犧牛。
十二年五月,檢討張謙言:「昔者因修太廟,奉遷金牌位於饌幕殿,設金椅,其栗主與舊主牌位各存箱内,安置金椅下,禮有非宜。今擬金牌位遷于八室,其祏室栗主與舊主牌位,宜用綵輿遷納,置箱内爲宜。」七月,修太廟,將遷神主别殿,遣官告祭。九月丁丑,勑太廟牲復用牛。十月己未,遷金牌位于八室。太祝兼奉禮郎申屠致遠言:「竊見木主既成,又有金牌位,其日月山神主及中統初中書設祭神主,奉安無所。」博士議曰:「合存祏室栗主,舊置神主牌位,俱可隨時埋瘞。」太常少卿以聞,詔曰:「其與張仲謙諸老臣議行之。」十三年正月,以平宋,遣官告祭祖宗於上都之近郊。八月,以銅爵二、豆二獻於太廟。九月丙申,薦佛事于太廟,命即佛事處大祭。己亥,享于太廟,加薦羊、鹿、野豕。是歲,改作金主,太祖主曰「成吉思皇帝」,睿宗題曰「太上皇也可那顔」,皇后皆題名諱。
十四年正月,以白玉、碧玉、水晶爵六獻於太廟。八月乙丑,詔建太廟于大都。十五年五月,太常卿還自上都,議廟制,據博士言同堂異室非禮,以古今廟制畫圖貼説,令博士李天麟齎往上都,分議可否以聞:
一曰都宫别殿,七廟、九廟之制。《祭法》曰:「天子立七廟,三昭三穆,與太祖之廟而七。」諸侯、大夫、士降殺以兩。晉博士孫毓以謂:「外爲都宫,内各有寢廟,别有門垣。太祖在北,左昭右穆,以次而南。」是也。前廟後寢者,以象人君之居,前有廟而後有寢也。廟以藏主,以四時祭;寢有衣冠几杖象生之具,以薦新物。天子太祖百世不遷,宗亦百世不遷;高祖以上,親盡則遞遷。昭常爲昭,穆常爲穆,同爲都宫,則昭常在左,穆常在右,而外有以不失其序。一世自爲一廟,則昭不見穆,穆不見昭,而内有以各全其尊。必祫享而會於太祖之廟,然後序其尊卑之次。蓋父子異宫,祖禰異廟,所以成「事亡如事存」之義。然漢儒論七廟、九廟之數,其説有二。韋玄成等以謂周之所以七廟者,以后稷始封,文王、武王受命而王,是以三廟不毁,與親廟四而七也。如劉歆之説,則周自武王克商,以后稷爲太祖,即增立高圉、亞圉二廟於公叔、太王、王季、文王二昭二穆之上,已爲七廟矣。至懿王時,始立文世室於三穆之上,至孝王時,始立武世室於三昭之上,是爲九廟矣。然先儒多是劉歆之説。
二曰同堂異室之制。後漢明帝遵儉自抑,遺詔無起寢廟,但藏其主於光武廟中更衣别室。其後章帝又復如之,後世遂不敢加。而公私之廟,皆用同堂異室之制。先儒朱熹以謂至使太祖之位,下同孫子,而更僻處於一隅,無以見爲七廟之尊;羣廟之神,則又上厭祖考,不得自爲一廟之主。以人情論之,生居九重,窮極壯麗,而設祭一室,不過尋丈,甚或無地以容鼎俎,而陰損其數,子孫之心,於此宜亦有所不安矣。且命士以上,其父子婦姑,猶且異處,謹尊卑之序,不相褻瀆。况天子貴爲一人,富有四海,而祖宗神位數世同處一堂,有失人子「事亡如事存」之意矣。
是年,太廟常設牢醴外,益以羊、鹿、豕、蒲萄酒。勅常德府歲貢苞茅。
十六年八月丁酉,以江南所獲玉爵及坫四十九事,納于太廟。十七年十二月甲申,告遷于太廟。癸巳,承旨和禮霍孫,太常卿太出、秃忽思等,以祏室内栗主八位併日月山牌位、聖安寺木主俱遷。甲午,和禮霍孫、太常卿撒里蠻率百官奉安太祖、睿宗二室金主於新廟,遂大享焉。乙未,毁舊廟。
十八年二月,博士李時衍等議:「歷代廟制,俱各不同。欲尊祖宗,當從都宫别殿之制;欲崇儉約,當從同堂異室之制。」三月十一日,尚書段那海及太常禮官奏曰:「始議七廟,除正殿、寢殿、正門、東西門已建外,東西六廟不須更造,餘依太常寺新圖建之。」遂爲前廟、後寢,廟分七室。
是時,東平人趙天麟獻《太平金鏡策》,其議宗廟之制曰:「天子立七廟,在都城内之東南。太祖中位乎北,三昭在東,三穆在西。廟皆南向,主皆東向。都宫周於外,以合之牆,宇建於内,以别之門。堂、室、寢一一分方庭砌堂,除區區異地。山節藻棁,以示崇高;重簷列楹,以示嚴肅;斲礱其桷,以示麗而不奢;覆之用茅,以示儉而有節。此廟之制度也。祖功宗德,百世不易。親盡之廟,因親而祧。祧舊主於太祖之夾室,祔新主於南廟之室中。昭以取其向明,而自班乎昭[一];穆以取其深遠,而常從其穆。穆祔而昭不動,昭祔而穆不遷。二世祧,則四世遷於二室,六世遷於四世,以八世祔昭之南廟。三世祧,則五世遷於三世,七世遷於五世,以九世祔穆之南廟。孫以子祔於祖,父孫可以爲王,父尸由其昭穆之同,非有尊卑之辨。故祧主既藏,祫則出,餘則否,祔廟貴新。易其簷,改其塗,此廟之祧祔也。散齋七日,致齋三日,牲牷肥腯,旨酒嘉栗,粢盛豐潔,器皿具備,祠宜羔豚膳膏,薌禴宜腒膈膳膏,臊嘗宜犢麛膳膏,腥烝宜鱻羽膳膏。羶設守祧所掌之遺衣,陳奕世遞傳之宗器。王后及賓,禮成九獻,辟公卿士,奔執豆籩,此廟之時祭也。太祖廟主尋常東面,移昭南穆北而合食,就已毁未毁而制禮。四時皆陳,未毁而祭之,五年兼已毁而祭之,此廟之祫祭也。三年大祭,祭祖之所自出,以始祖配之,此廟之禘祭也。」其言皆援據古禮。世祖雖善其言,而不能盡用云。
二十一年三月丁卯,太廟正殿成,奉安神主。二十二年十二月丁未,皇太子薨。太常博士與中書翰林諸老臣議,宜加諡,立别廟奉祀。遂諡曰明孝太子,作金主。是月,丹太廟楹。二十三年九月,以太廟雨壞,遣官致告,奉安神主於别殿。二十五年五月,奉安神主於太廟。是年冬享,制用白馬一。三十年十月朔,皇太子祔于太廟。
三十一年,成宗即位,追尊皇考明孝太子爲皇帝,廟號裕宗。元貞元年冬十月癸卯,有事于太廟。中書省臣言:「去歲世祖、皇后、裕宗祔廟,以綾代玉册。今玉册、玉寶成,請納諸各室。」帝曰:「親饗之禮,祖宗未嘗行之。其奉册以來,朕躬祝之。」命獻官迎導入廟。大德元年十一月,太保月赤察兒等奏請廟享增用馬,制可。二年正月,特祭太廟,用馬一、牛一。羊、鹿、野豕、天鵝各七,餘品如舊,是爲特祭之始。四年八月,以皇妣、皇后祔。六年五月戊申,太廟寢殿災。
十一年,武宗即位,追尊皇考爲皇帝,廟號順宗。太祖室居中,睿宗西第一室,世祖西第二室,裕宗西第三室,順宗東第一室,成宗東第二室。追尊先元妃爲皇后,祔成宗室。睿宗、裕宗、順宗並未踐大位,入廟稱宗,而黜太宗、定宗、憲宗不在六室之列,又躋順宗於成宗之上,皆失禮之甚者也。
至大二年春正月乙未,以受尊號,恭謝太廟,是爲親祀之始。十月,以將加諡太祖、睿宗,擇日請太祖、睿宗尊諡于天,擇日請光獻皇后、莊聖皇后尊諡於廟,改金主,題寫尊諡廟號。十二月乙卯,親享太廟。奉玉册、玉寶。加上太祖聖武皇帝尊諡曰法天啟運,廟號太祖,光獻皇后曰翼聖。加上睿宗景襄皇帝曰仁聖,廟號睿宗,莊聖皇后曰顯懿。其舊主以櫝
兩旁,自是主皆範金作之。先是,太廟皆遣官行事,帝復欲如之。大司徒李邦寧諫曰:「先朝非不欲親致享祀,誠以疾廢禮耳。今逢繼成之初,正宜開彰孝道,以率天下,躬祀太室,以成一代之典。循習故事,非臣所知也。」帝曰:「善。」即日備法駕宿齋宫,且命邦寧爲大司徒。三年,丞相三寶奴等言:「太祖祠祭用瓦尊,乞代以銀。」從之。四年閏七月,奉武宗神主,祔於太廟。
延祐七年六月,新作太祖幄殿。八月,祔仁宗及莊懿慈聖皇后於太廟。時議仁宗升祔,增置廟室。太常禮儀院下博士檢討歷代典故,移書禮部、中書集議曰:「古者天子祭七代,兄弟同爲一代,廟室皆有神主,增置廟室。」又議:「大行皇帝升祔太廟,七室皆有神主,增室不及。依前代典故,權於廟内止設幄座,面南奉安。今相視得第七室近南對室地位,東西一丈五尺,除設幄座外,餘五尺,不妨行禮。」乃結綵爲殿,置武宗室南,權奉神主焉。十月戊子,英宗將以四時躬祀太廟,命太常禮官與中書、翰林、集賢等官集議,帝覽其禮制曰:「此追遠報本之道也,毋以朕勞而有所損,其一遵典禮。」丙寅,中書以躬謝太廟儀注進。十一月丙子朔,帝御齋宫。丁丑,備法駕儀衛,躬謝太廟,至櫺星門駕止,有司進輦不御,步至大次,服衮冕端拱以竢。禮儀使請署祝,帝降御座正立書名。及讀祝,勑高贊御名。至仁宗室,輒歔欷流涕,左右莫不感動。退至西神門,殿中監受圭,出降没階乃授圭。甲辰,太常進時享太廟儀式。
至治元年正月乙酉,始命於太廟垣西北建大次殿。丙戌,始以四孟月時享,親祀太室。禮成,坐北建大次殿。丙戌,始以四孟月時享,親祀太室。帝服衮冕,以左丞相拜住亞獻,知樞密院事曲絀終獻。禮成,坐大次,謂羣臣曰:「朕纘承祖宗丕緒,夙夜祇慄,無以報稱,歲惟四祀,使人代之,不能致如在之誠,實所未安。自今以始,歲必親祀,以終朕身。」五月,中書省臣言:「以廟制事,集御史臺、翰林院、太常院臣議。謹按前代廟室,多寡不同。晉則兄弟同爲一室,正室增爲十四間。東西各一間。唐九廟,後增爲十一室。宋增室至十八,東西夾室各一間,以藏祧主。今太廟雖分八室,然兄弟爲世,止六世而已。世祖所建前廟後寢,往歲寢殿災。請以今殿爲寢,别作前廟十五間,中三間通爲一室,以奉太祖神主,餘以次爲室,庶幾情文得宜。謹上太常廟制。」帝曰:「善,期以來歲營之。」十二月,以受尊號,宜謝太廟。拜住言:「世祖議行一獻禮,武宗則躬行謝禮。」詔依武宗故事。
二年春正月丁丑,始陳鹵簿,親享太廟。丞相拜住奏建太廟前殿,議行祫禘配享之禮。三月二十三日,以新作太廟正殿,權止夏秋二祭。秋八月丙辰,太皇太后崩,太常院官奏:「國哀以日易月,旬有二日外,乃舉祀事。有司以十月戊辰,有事于太廟,取聖裁。」帝曰:「太廟禮不可廢,迎香去樂可也。」又言:「太廟興工未畢[二],有妨陳宫縣樂,請止用登歌。」從之。
三年春三月戊申,祔昭獻元聖皇后於順宗室。夏四月六日,上都分省參議速速,以都堂旨,太廟夾室未有制度,再約臺院等官議定。博士議曰:「按《爾雅》曰『室有東西厢曰廟』,注:『夾室前堂。』同禮曰[三]『西夾南向』,注曰:『西厢夾室。』此東西夾室之正文也。賈公彦曰:『「室有東西厢曰廟」,其夾皆在序。』是則夾者,猶今耳房之類也。然其制度則未之聞。東晉太廟正室一十六間,東西儲各一間,共十有八。所謂儲者,非夾室與?唐貞觀故事,遷廟之主,藏於夾室西壁,南北三間。又宋哲宗亦嘗於東夾室奉安,後雖增建一室,其夾室仍舊。是唐、宋夾室,與諸室制度無大異也。五帝不相沿樂,三王不相襲禮。今廟制皆不合古,權宜一時。宜取今廟一十五間,南北六間,東西兩頭二間,準唐南北三間之制,壘至棟爲三間,壁以紅泥,以準東西序,南向爲門,如今室户之制,虚前以準厢,所謂夾室前堂也。雖未盡合於古,於今事爲宜。」六月,上都中書省以聞,帝從之。壬申,勅以太廟前殿十有五間,東西二間爲夾室,南向。秋七月辛卯,太廟落成。
已而國有大故,晉王即皇帝位。有司疑於昭穆之次,集羣臣議之。翰林學士吴澄議曰:「世祖混一天下,悉考古制,遵而用之。古者天子七廟,廟各有宫。太祖居中,左三廟爲昭,右三廟爲穆。神主各以次遞遷。其廟之宫,如今之中書六部。夫省部之設,仿於金、宋,豈宗廟次序,而不考古乎?」然有司急於行事,竟如舊次云。十二月戊辰,追尊皇考晉王爲皇帝,廟號顯宗,皇妣晉王妃爲皇后。庚午,盜入太廟,失仁宗及慈聖皇后神主。壬申,重作仁廟二金主。丙午,御史趙成慶言:「太廟失神主,乃古今莫大之變。由太常禮官不恭厥職,宜正其罪,以謝宗廟,以安神靈。」制命中書定罪。泰定元年春正月甲午,奉安仁宗及慈聖皇后二神主。丁丑,御史宋本、趙成慶、李嘉賓言:「太廟失神主,已得旨,命中書定太常失守之罪。中書以爲事在太廟署令,而太常官屬居位如故。昔唐陵廟皆隸宗正,盜斫景陵門戟架,既貶陵令丞,而宗正卿亦皆貶黜。且神門戟架比之太廟神主,孰爲輕重?宜定其罪名,顯示黜罰,以懲不恪。」不報。
先是,博士劉致建議曰:
竊以禮莫大於宗廟。宗廟者天下國家之本,禮樂刑政之所自出也。唐、虞、三代而下,靡不由之。聖元龍興朔陲,積德累功,百有餘年,而宗廟未有一定之制。方聖天子繼統之初,定一代不刊之典,爲萬世法程,正在今日。周制:天子七廟,三昭、三穆,昭處於東,穆處於西,所以别父子親疎之序,而使不亂也。聖朝取唐、宋之制,定爲九世,遂以舊廟八室而爲六世,昭穆不分,父子並坐,不合《禮經》。新廟之制,一十五間,東西二間爲夾室,太祖室既居中,則唐、宋之制不可依,惟當以昭穆列之。父爲昭,子爲穆,則睿宗當居太祖之東,爲昭之第一世,世祖居西,爲穆之第一世。裕宗居東,爲昭之第二世,兄弟共爲一世,則成宗、順宗、顯宗三室皆當居西,爲穆之第二世。武宗、仁宗二室皆當居東,爲昭之第三世。昭之后居左,穆之后居右,西以左爲上,東以右爲上也。苟或如此,則昭穆分明,秩然有序,不違《禮經》,可爲萬世法。若以累朝定制,依室次於新廟遷安,則顯宗躋順宗之上,順宗躋成宗之上。以禮言之,春秋閔公無子,庶兄僖公代立,其子文公遂躋僖公於閔公之上,史稱「逆祀」。及定公正其序,《書》曰「從祀先公」[四]。然僖公猶是有位之君,尚不可居故君之上,况未嘗正位者乎?國家雖曰以右爲尊,然古人所尚,或左或右,初無定制。古人右社稷而左宗廟,國家宗廟亦居東方。豈有建宗廟之方位既依《禮經》,而宗廟之昭穆反不應《禮經》乎?且如今朝賀或祭祀,宰相獻官分班而立,居西則尚左,居東則尚右。及行禮就位,則西者復尚右,東者復尚左矣。致職居博士,宗廟之事,所宜建明。然事大體重,宜從使院移書集議取旨。
四月辛巳,中書省臣言:「世祖皇帝始建太廟,太祖皇帝居中南向,睿宗、世祖、裕宗神主以次祔西室,順宗、成宗、武宗、仁宗以次祔東室。邇者集賢、翰林、太常諸臣言:『國朝建太廟遵古制。古尚左,今尊者居右爲少屈,非所以示後世。太祖皇帝居中南向,宜奉睿宗皇帝神主祔左一室,世祖祔右一室,裕宗祔睿宗室之左。顯宗、順宗、成宗兄弟也,以次祔世祖室之右。武宗、仁宗亦兄弟也,以祔裕宗室之左,英宗祔成宗室之右。』臣等以其議近是,謹繪室次爲圖以獻,惟陛下裁擇。」從之。五月戊戌,祔顯宗、英宗凡十室。
三年十二月,御史趙師魯以大禮未舉,言:「天子親祀郊廟,所以通精誠,迓福釐,生烝民,阜萬物,百王不易之禮也。宜講求故事,對越以格純嘏。」不報。四年,臺臣復以爲言,帝曰:「朕遵世祖舊制,其命大臣攝之。」
是年夏四月辛未,盜入太廟,失武宗神位及祭器,太常禮儀院官皆斥罷。壬申,重作武宗金主及祭器。甲午,奉安武宗神主。
致和元年正月,享太廟。御史鄒惟享言:「時享太廟,三獻官舊皆勛戚大臣。而近以户部尚書爲亞獻,人既疏遠,禮難嚴肅。請仍舊制,以臺省院重臣爲亞獻。」從之。
天曆元年冬十月丁亥,毁顯宗室。詔時享改用仲月。十一月,帝宿齋服衮冕,享於太廟。
元統二年四月,親奉文宗神主祔於太廟,時寢廟未建,權於英宗室次結綵殿以奉安神主。御史臺言:「宜因升祔有事於太廟。」從之。是年,罷夏季時享。
後至元三年正月,祔寧宗神主於太廟。八月,京師地大震,太廟梁柱裂,各室牆壁盡壞,文宗神主及御牀皆碎。勅作文宗新主、玉册,依典禮祭告焉。十月,平章徹里帖木兒以星變,議減太廟四祭爲一,御史吕思誠等十九人劾之,不聽,竟罷冬享。自後二年、三年、四年一祭,以星變而減宗廟之祭享,其去恐懼修省之意遠矣。如徹里帖木兒者,宜科以擅議宗廟之罪,帝迺信用其言,何也?
至正三年,帝有事於南郊,告祭太廟。至寧宗室,問曰:「朕,寧宗兄也,當拜否?」太常博士劉聞對曰:「寧宗雖弟,其在位時,陛下爲之臣。春秋時,魯閔公,弟也,僖公,兄也。閔公先爲君,宗廟之祭,未聞僖公不拜。禮當拜。」從之。
十五年十月,以郊祀,命皇太子祭告太廟。二十年十二月詔:「太廟影堂祭祀,乃子孫報本之事。近以兵興歲歉,累朝四祭減爲春秋二祭,今宜復之。」然國事日棘,竟不能舉行舊典云。
六年六月,詔毁文宗室。是月,監察御史言:「嘗聞《五行傳》曰:『簡宗廟,廢祭祀,則水不潤下。』近年雨澤愆期,四方多旱,而歲減祀事,變更成憲,原其所致,恐有感召。欽惟國家四海乂安,百有餘年,列聖相承,典禮具備,莫不以孝治天下。古者宗廟四時之祭,皆天子親享,莫敢使有司攝也。蓋天子之職,莫大於禮,禮莫大於孝,孝莫大於祭。世祖皇帝自新都城,首建太廟,可謂知所本矣。《春秋》之法,國君即位,逾年改元,必行告廟之禮。伏自陛下即位以來,于今七年,未嘗躬詣太廟,似爲闕典。方今政化更新,並遵舊制,告廟之典,理宜親享。」時帝在上都,臺臣以聞,詔曰:「俟朕到大都行之。」
九月二十七日,中書省奏以十月初四日皇帝親祀太廟,制曰:「可。」前期,告示以太師、右丞相馬札兒台爲亞獻官,樞密知院阿魯秃爲終獻官,知院潑皮、翰林承旨老章爲助奠官,大司農愛牙赤爲七祀獻官,侍中二人,門下侍郎一人,大禮使一人,執劈正斧一人,禮儀使四人,餘各如故事。
凡大祭祀,尤貴馬湩。將有事,勑太僕寺挏馬官,奉尚飲者革囊盛送焉。其馬牲既與三牲同登于俎,而割奠之饌,復與籩豆俱設。將奠牲盤酹馬湩,則蒙古太祝升詣第一座,呼帝后神諱,以致祭年月日數、牲齋品物[五],致其祝語。以次詣列室,皆如之。禮畢,則以割奠之餘,撒於南櫺星門外,名曰拋撒茶飯。蓋以國禮行事,尤其所重也。
割奠之禮,初惟太常卿設之。桑哥爲初獻,乃有三獻等官同設之儀。博士議曰:「凡陳設祭品、實鐏罍等事,獻官皆不與也。獨此親設之,然後再升殿,恐非誠慤專一之道。且大禮使等官,尤非其職。」大樂署長言[六]:「割奠之禮,宜别撰樂章。」博士議曰:「三獻之禮,實依古制。若割肉,奠葡萄酒、馬湩,别撰樂章,是又成一獻也。」又議:「燔膋膟與今燒飯禮合,不可廢。形鹽、糗餌、粉餈、
食、糝食,非古。雷鼓、路鼓、與播鼗之制不同。攝祀大禮使終夕豎立,無其義。」知禮者皆有取於其言。英宗初,博士又言:「今冬祭,即烝也,天子親祼太室[七],功臣宜配享。」事亦弗果行。
廟制:至元十七年,新作于大都。前廟,後寢。正殿東西七間,南北五間,内分七室。殿陛二成三階。中曰泰階,西曰西階,東曰阼階。寢殿東西五間,南北三間,環以宫城,四隅重屋,號角樓。正南、正東、正西宫門三,門各五門,皆號神門,殿下道直東西神門曰横街,直南門曰通街,甓之。通街兩旁井二,皆覆以亭。宫城外,繚以崇垣。饌幕殿七間,在宫城南門之東,南向。齊班廳五間,在宫城之東南,西向。省饌殿一間,在東城東門少北,南向。初獻齋室,在宫城之東,東垣門内少北,西向。其南爲亞終獻、司徒、大禮使、助奠、七祀獻官等齋室,皆西向。雅樂庫在宫城西南,東向。法物庫、儀鸞庫在宫城之東北,皆南向。都監局在其東少南,西向。東垣之内,環築牆垣爲别院。内神廚局五間,在北,南向。井在神廚之東北,有亭。酒庫三間,在井亭南。西向。祠祭局三間,對神廚局,北向。院門西向。百官廚五間,在神廚院南,西向。宫城之南,復爲門,與中神門相值,左右連屋六十餘間,東掩齊班廚,西值雅樂庫,爲諸執事齋房。築崇墉以環其後,東西南開櫺星門三,門外馳道,抵齊化門之通衢。
至治元年,詔議增廣廟制。三年,别建大殿一十五間於今廟前,用今廟爲寢殿,中三間通爲一室,餘十間各爲一室,東西兩旁際牆各留一間,以爲夾室。室皆東西横闊二丈,南北入深六間,每間二丈。宫城南展後,鑿新井二於殿南,作亭。東南隅、西南隅角樓,南神門、東西神門,饌幕殿、省饌殿、獻官百執事齋室,中南門,齊班廳、雅樂庫、神廚、祠祭等局,皆南徙。建大次殿三間於宫城之西北,東西櫺星門亦南徙。東西櫺星門之内,鹵簿房四所,通五十間。
神主:至元三年,始命太保劉秉忠考古制爲之。高一尺二寸,上頂圜徑二寸八分,四厢合剡一寸一分。上下四方穿,中央通孔,徑九分,以光漆題尊諡於背上。匱趺底蓋俱方。底自下而上,蓋從上而下。底齊趺。方一尺,厚三寸。皆準元祐古尺圖。主及匱趺皆用栗木。匱趺並用元漆,設祏室以安奉。帝主用曲几,黄羅帕覆之。后主用直几,紅羅帕覆之。祏室,每室紅錦厚褥一,紫錦薄褥一,黄羅複帳一,龜背紅簾一,緣以黄羅帶飾。六年十二月十八日,國師奉旨造木質金表牌位十有六,亦號神主。設大榻金椅位,置祏室前。帝位於右,后位於左,題號其面,籠以銷金絳紗,其制如櫝。
祝有二:祝册:親祀用之。製以竹,每副二十有四簡,貫以紅絨條。而用膠粉塗飾,背飾以絳金綺。藏以楠木縷金雲龍匣,塗金鎖鑰。韜以紅錦囊,蒙以銷金雲龍絳羅複。擬撰讀文、書祝、讀祝,皆翰林詞臣掌之。至大二年親祀,竹册長一尺二寸,廣一寸二分,厚三分。至治二年正月親祀,竹册八副,每册二十有四簡,長一尺一寸,廣一寸,厚一分二釐。
祝板:攝祀用之。製以楸木[八],長二尺四寸,廣一尺二寸,厚一分。其面背飾以精潔楮紙。
祝文:至元時,享於太祖室,稱孝孫嗣皇帝臣某;睿宗室,稱孝子嗣皇帝臣某。天曆時,享自太祖至裕宗四室,皆稱孝曾孫嗣皇帝臣某;順宗室,稱孝孫嗣皇帝臣某;成宗至英宗三室,皆稱嗣皇帝臣某;武宗室,稱孝子嗣皇帝臣某。
幣:以白繒爲之,每段長一丈八尺。
牲齊庶品:大祀,馬一,用色純者,有副;牛一,其角握,其色赤,有副;羊,其色白;豕,其色黑;鹿。凡馬、牛、羊、豕、鹿牲體。每室七盤,單室五盤。太羹,每室三登,和羹,每室三鉶,籩之實,每室十有二品。豆之實。每室十有二品。凡祀,先期命貴臣率獵師取鮮獐鹿兔,以供脯臡醓醢。稻粱爲飯,每室二簠;黍稷爲飯,每室二簋。彝尊之實,每室十有一。明水玄酒,用陰鑑取水于月,與井水同,鬯用鬱金爲之。五齊三酒,醖於光禄寺。膟膋蕭蒿,至元十八年五月弗用,後遂廢。茅香以縮酒,至元十七年,始用沅州麻陽縣包茅。天鵝、野馬、塔剌不花、其狀如獾。野雞、鶬、黄羊、胡寨兒、其狀如鳩。湩乳、葡萄酒,以國禮割奠,皆列室用之。羊一,豕一,籩之實二栗、鹿脯,豆之實二菁菹、鹿臡。簠之實黍,簋之實稷,爵尊之實酒,皆七祀位各用之。薦新鮪、野彘,孟春用之。雁、天鵝,仲春用之。葑韭、鴨雞卵,季春用之。冰、羔羊,孟夏用之。櫻桃,竹筍、蒲荀、羊,仲夏用之。瓜、豚、大麥飯、小麥麵,季夏用之。雛雞,孟秋用之。菱芡、栗、黄鼠,仲秋用之。梨、棗、黍、粱、鶿老,季秋用之。芝麻、兔、鹿、稻米飯,孟冬用之。麕、野馬,仲冬用之。鯉、黄羊、塔剌不花,季冬用之。至大元年春正月,皇太子言薦新增用影堂品物,羊羔、炙魚、饅頭、饌子、西域湯餅、圜米粥、砂糖飯羹,每月用以配薦。
祭器:籩十有二,羃以青巾,巾繪綵雲。豆十有四,一實毛血,一實膟膋。登三,鉶三,有柶。簠二,簋二,有匕箸。俎七,以載牲體,皆有鼎。後以盤貯牲體,盤置俎上,鼎不用。香案一,銷金絳羅衣。銀香鼎一,銀香奩一,茅苴盤一,實以沙。已上並陳室内。燎爐一,實以炭。篚一,實以蕭蒿黍稷。祝案一,紫羅衣。置祝文于上,銷金絳羅覆之。雞彝一,有舟;鳥彝一,有舟,加勺;春夏用之。斝彝一,有舟;黄彝一,有舟,加勺;秋冬用之。虎彝一,有舟;蜼彝一,有舟,加勺;特祭用之。凡雞彝、斝彝、虎彝以實明水,鳥彝,黄彝、蜼彝以實鬯。犧尊二,象尊二,春夏用之。著尊二,壺尊二,秋冬用之。太尊二,山尊二,特祭用之。尊皆有坫勺,羃以白布巾,巾繪黼文。著尊二,山罍二,皆有坫加羃。已上並陳室外。壺尊二。太尊二,山罍四,皆有坫加羃,藉以莞席,並陳殿下,北向西上,設而不酌,每室皆同。通廊御香案一,銷金黄羅衣,銀香奩一,貯御祝香,銷金帕覆之,並陳殿中央。罍洗所罍二,洗二,一以供爵滌,一以供盥潔。篚二,實以璋瓚巾,塗金銀爵。七祀神位,籩二,豆二,簠一,簋一,俎一,爵一有坫,香案一,沙池一,壺尊二有坫加羃,七祀皆同。罍一、洗一、篚一,中統以來,雜金、宋祭器而用之。至治初,始造新器於江浙行省,其舊器悉置几閣。
【校勘記】
[一]「自班乎昭」,「自」字原脱,據本書卷一九三列傳第九十《趙天麟傳》補。
[二]「未畢」,原作「未必」,據《元史》卷七四志第二十五《祭祀三》改。
[三]「同禮」,《元史》卷七四志第二十五《祭祀三》同。按,所引文出《尚書·顧命》,疑當作「《周書》」,然《周禮注》中亦有引用,博士議所引或原作「《周禮》」。
[四]「從祀」,原作「從事」,《元史》卷七四志第二十五《祭祀三》同。據王圻《續文獻通考》卷一一一《宗廟考》及蘇天爵《國朝文類》卷一五引劉致《太廟室次議》改。
[五]「牲齋」,原作「牲齊」,《元史》卷七四志第二十五《祭祀三》、《續文獻通考》卷八二《宗廟考》同。王宗沐《宋元資治通鑑》卷五六《元紀四》作「齋」,據改。
[六]「大樂署長言」,「言」字原脱,據《元史》卷七四志第二十五《祭祀三》補。
[七]「祼」,原作「裸」,據《元史》卷七四志第二十五《祭祀三》改。
[八]「製」,原作「制」,《元史》卷七四志第二十五《祭祀三》同,《續文獻通考》卷八二《宗廟考》作「製」,據改。
本章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