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元史卷之二百十七 列傳第一百十四

《新元史》——柯劭忞

李黼韓準 泰不華 樊執敬 汪澤民 福壽賀方 褚不華 普化帖木兒 劉鶚

李黼,字子威,潁州人。父守中,工部尚書。守中遇諸子嚴,每飲酒,輒半月醉不解。黼百計承順,跪而自訟,常達旦不寐。

泰定四年,進士及第,授翰林修撰。明年,代祠西嶽,公燕,黼坐省臣上,省臣曰:「敕使每後我,今可易邪?」黼曰:「王人雖微,序於諸侯之上,《春秋》之義也。」省臣不能對。

改河南行省檢校官,遷禮部主事。拜監察御史,首言:「禴祠烝嘗,古今大祭,今太廟惟一祭,而日享佛祠神御,非禮也。宜據經典行之。成均教化之基,不當隸集賢,宜中書省領之。諸侯王歲賜,宜有定額。分封易代之際,陳請恩例,世系親疏無成書可考,宜仿先代修正玉牒。」皆不報。轉江西行省郎中。入爲國子監丞,遷宣文閣鑒書博士,兼經筵官。

尋中書省命黼巡視河渠,黼上言曰:「蔡河源出京西,宋以轉輸之故,平地作堤。今河底填淤,高出地面,秋霖一至,横潰爲災,宜按故跡修浚。他日東河或有不測之阻,江淮運物可分道達於京師,此萬世之利也。」亦不報。遷秘書太監,拜禮部侍郎。敕詳定中外所上封事,已而廷議内外官通調,授黼江州路總管。

至正十一年夏五月,盜起,陷蘄、黄,焚掠數千里,造船江北岸,鋭意南攻。江州爲大江咽喉之地,黼治城濠,募丁壯,分守要害,且上攻守策。於江西行省請屯兵江北,以扼賊衝,不報。黼歎曰:「吾不知死所矣!」

十二年正月,賊將趙普勝渡江,陷武昌,威順王及省臣相繼遁去。賊船蔽江而下,遂陷瑞昌。右丞孛羅帖木兒亦遁。黼雖孤立,然志氣愈壯。黄梅縣主簿也先帖木兒願出擊賊,黼大喜,向天灑酒與之誓。時賊已至,黼軍倉卒無號,墨士卒面以統之,出戰,黼身先士卒,也先帖木兒繼之,賊大敗,逐北六十里,鄉丁依險阻遏賊歸路,殺獲二萬餘人。黼計賊不利於陸,必由水道來薄,乃冒鐵椎於木杪,植沿岸水中,逆刺賊舟,謂之七星樁。會西南風急,賊舟揚帆至,遇樁莫能動,倉惶失措。官軍發火箭射之,焚溺無算。行省上黼功,拜江西行省參知政事,江州、南康等處軍民都總管,便宜行事。普勝屢敗,憤甚,乃益兵環攻之。黼守孤城,提孱兵,無日不與賊戰,中外援絶。

二月,賊薄城下,平章政事秃堅不花啟北門遁。黼引兵登陴,賊已至甘棠湖,焚西門,乃張弩射之。賊轉攻東門,遂入城。黼引兵巷戰,揮劍叱賊曰:「殺我,無殺百姓。」賊刺黼墜馬,黼與從子秉昭、萬户黄德隆俱駡賊死,年五十五。

百姓聞黼死,哭聲震天,相率具棺槨葬於東門外。事聞,贈攄忠秉義效節功臣、資德大夫、淮南江北等行中書省左丞、上護軍,追封隴西郡公,諡忠文。詔立廟江州,賜額曰崇烈。官其子秉方集賢待制。黼兄冕居潁州,亦死於賊。秉昭,冕季子也。

與黼同時在江西者,有韓準,亦知名。準,字公衡,濟州沛縣人,登進士第,授同知孟州事。三遷至太常博士。拜監察御史,出爲南康路總管,擢本路廉訪使。

至正十二年,蘄、黄賊入江西,平章以下皆遁,獨準與右丞章伯顔固守,相持五十四日,賊卒敗退。十八年,陳友諒陷龍興,來見準,準面壁卧。友諒曰:「向爲縣吏,已知公名。」準不答。展轉遁至福建,拜江西行省參知政事。準志在收復,輿疾以往,寓於順昌。旋改行臺治書侍御史,遂上章告老,以行省左丞致仕。既而順昌亦陷,準籍藳堂下,以喪禮自處,有疾,不服藥而卒,年七十三。

泰不華,字兼善,伯牙吾台氏。初名達普化,文宗賜以今名。世居白里山。父塔不台,入直宿衛,歷台州録事判官,遂家台州。

家貧,好讀書,集賢待制周仁榮養而教之。登進士第,授集賢修撰,轉秘書監著作郎。拜江南行臺監察御史。時御史大夫脱歡貪暴,泰不華劾罷之。文宗建奎章閣學士院,擢爲典籤。改中臺監察御史。

惠宗即位,加文宗皇后太皇太后之號,泰不華率同列上疏争之。太后怒,欲殺言者,泰不華語衆曰:「此事我自發之,不敢累諸公。」已而太后怒解,賜金幣以旌其直。出僉河南廉訪司事,俄移淮西,又遷江南行御史臺經歷,辭不赴。轉江浙行省左右司郎中。浙西大水,言於中書省,免其租。擢秘書監,改禮部侍郎。

至正元年,授紹興路總管。除没官牛租,令民自實田,以均賦役。行鄉飲酒禮,教民興讓,民德之。召入史館,與修遼、金、宋三史,書成,授秘書卿,改禮部尚書,兼會同館事。

八年,台州黄巖民方國珍作亂,劫掠漕運,詔江浙參政朵兒只班總舟師捕之。官軍自相驚潰,朵兒只班被執,爲所逼,奏國珍乞降。朝廷從之,國珍兄弟皆授官,國珍仍不肯赴,勢益横。九年,詔泰不華察其事。泰不華上招捕之策,不聽。尋除江東道廉訪使,改侍講學士,知制誥,同修國史,出爲都水庸田使。

十年十二月,國珍寇沿海諸路。十一年二月,詔孛羅帖木兒爲江浙行省左丞,總兵至慶元。遷泰不華浙東道宣慰使都元帥,分兵温州,夾攻賊師。未發,賊寇温州,泰不華縱火筏焚之,遁去。孛羅帖木兒與泰不華約,以六月乙未合兵進討。壬辰,孛羅帖木兒先期至大閭洋,兵敗被執,國珍飾詞上聞,泰不華聞之痛憤,數日不食。帝復遣大司農達識帖木兒等至黄巖招之,國珍兄弟皆登岸羅拜。是夕,泰不華欲命壯士襲殺之,密白於達識帖木兒,達識帖木兒曰:「我奉詔招降國珍,君欲擅殺乎?」乃檄泰不華至海濱,散其部衆,授國珍兄弟官。尋遷台州路達魯花赤。

十二年,國珍兄弟復入海叛,泰不華發兵扼澄江,遣義士王大用至賊所示約信,使其來歸。國珍留大用,以小舸二百突入舟港,泰不華語衆曰:「吾以書生致位顯貴,誠恐負所學。汝輩助我討賊,克則汝功,不克則我死以報國。」衆皆踴躍請行。時賊將陳仲達往來計議,僞言賊可降。泰不華率衆,張受降旗,乘潮而至,與賊船遇,呼仲達申前議,仲達色變。泰不華知有異,即手斬之,直前攻賊船,射死五人,殺登船賊二人。賊欲擁泰不華過船,泰不華瞋目叱之,奪其刀,復殺二人。賊攢槊刺之,中頸死,猶植立不仆。賊投其屍於海。年四十九,時十二年三月庚子也。

其家僮抱琴及臨海尉李輔德、千户赤盞、義士張君璧皆死之。泰不華死後,除江浙行省參知政事,行台州路達魯花赤事,不及聞命。後三年,追贈榮禄大夫、江浙行省平章政事、柱國,封魏國公,諡忠介。立廟台州,賜額崇烈。

泰不華爲人尚氣節。初,太平爲臺臣劾貶,泰不華獨餞送都門外。太平曰:「公且止,無以我故累公。」泰不華毅然不從。後雖爲時相所擯斥,人皆義之。篆書温潤遒勁,師徐鉉、張有,稍變其法,自成一家。著《重訂復古編》十卷,行於世。

樊執敬,字時中,濟寧鄆城人。少穎敏好學,由國子生擢授經郎。見帝師不拜,或問之曰:「帝師,天下所崇重,王公大臣見,必俯首爲禮。君獨不拜,何也?」執敬曰:「吾孔氏之徒,豈拜異教者?」歷官至侍御史。至正七年,擢山南道廉訪使,移湖北道。十年,拜江浙行省參知政事。

十二年二月,督海運於平江,將發,官宴犒,有客船自外至,驗其券信,不虞乃海寇也,入港即縱火燔民居。時變起倉卒,軍民擾亂,賊劫糧以去。執敬走崑山。

及還省,而江西之賊已至昱嶺關,平章政事月魯帖木兒引軍拒之,賊不得進。會月魯帖木兒以疾卒,賊遂破昱嶺關,犯餘杭。

執敬與平章政事定定治事,省中掾吏蘇友龍素伉直,進言於執敬曰:「賊且至,城内空虚無備,奈何?」執敬曰:「吾當殺賊報國,倘不克,有死而已,何畏哉!」

俄賊入,執敬上馬率衆出,中途遇賊,射死二人。賊逐之,又射死三人。已而賊來愈衆,呼執敬降,執敬怒叱曰:「逆賊!守關吏不謹,汝得至此。恨不碎汝萬段,何降也!」中槍墜馬,僕田也先馳救之,亦中槍,與執敬俱死。

事聞,贈翰林學士承旨、榮禄大夫、柱國,追封魯國公,諡忠烈。

汪澤民,字叔志,寧國宣城人。少警悟,家貧力學。登延祐五年進士第,授同知岳州路平江州事。州民李甲死,其妻誓不改適,兄利其財,使人誣以姦私。婦不勝榜掠,自誣服。澤民至,廉知其枉而直之。朝廷徵江南包銀,府檄澤民分辦,民不擾而事集。秩滿,題春帖云:「及瓜當此日,行李似來時。」人以爲信然。

尋遷南安路總管府推官。萬户朵兒赤跋扈自用,其府吏擅笞大庾令,令訴於府,同官不敢發一辭。澤民獨捕府吏下獄,朵兒赤賂行臺御史,召澤民詰之。澤民曰:「姦吏路人皆知,公欲骫法耶?」卒治其罪。

潮州府判官錢珍挑推官梁楫妻,不從,誣楫冒糴官米,殺之。事連廉訪副使劉安仁,逮繫二百餘人,中書檄澤民訊之。獄具,珍自殺,詔戮其屍,安仁坐受賕除名。江西湖東道廉訪使聞其名,命巡南安、贛州二路,事得專決,旋擢信州路總管府推官,丁内艱。

服除,授平江路總管府推官。僧净廣與他僧有隙。一日,邀廣飲,其弟子夜殺廣,而誣他僧殺之,他僧誣服。獄上,澤民閲其刀,有鐵工名,召工問之,乃其弟子佩刀,遂釋他僧,而置弟子於法。嘉定土豪朱、管二姓爲姦利,澤民與總管道童籍其家,及徵帳簿,備列官吏受賕數,惟澤民與道童名下疏曰:「不受。」丁母憂,去官。

服闋,起濟寧路兖州知州。衍聖公階三品,澤民奏請增其品級,以示褒崇先聖之意,廷議韙之。

至正三年,入爲翰林待制,與修遼、宋、金三史。書成,遷國子司業、集賢學士,階大中大夫。未二月,即移書告老。大學士和尚曰:「集賢、翰林,養老尊賢之地,先生遽去何也?」澤民曰:「吾以布衣,榮叨三品,志願已足,尚何求邪?」遂以禮部尚書致仕歸。

十三年,蘄、黄盜起,廉訪使道童問計於澤民,告以收人心、振士氣、築城、濬濠、儲糧、簡卒,凡數十事。寇再至,皆卻之。

十六年夏六月,長鎗叛帥瑣南班、程述等渡江,欲襲宣城。城中兵不滿數百,或勸澤民避去,廉訪使木八沙、周伯琦亦以爲言,澤民曰:「昔江萬里寓鄱陽,大兵來,猶坐守不去,况父母之邦乎?」軍費不給,澤民從容一言,獲鈔萬錠,米三千斛。八月,江浙行省參政吉尼哥兒遣兵來援,城中恃援至,守懈,賊乘夜攀堞以上。城陷,執澤民,逼之降,駡賊不屈,遂遇害,年八十三。瑣南班等敬其節,具衣冠葬之。事聞,贈資善大夫、江浙行省左丞、上護軍,追封譙郡公,諡文節。

子用敬、用和,皆痛父,不食卒。

福壽,唐兀特氏。幼俊邁,讀書知大義。以宿衛年勞授長寧寺少卿,累遷引進使、同知侍儀使、正使。出爲饒州路達魯花赤,擢淮西廉訪副使。入爲工部侍郎、僉太常禮儀院事,拜監察御史,遷户部侍郎、尚書。出爲燕南道廉訪使,又五遷爲同知樞密院事。

至正十一年,潁州盜發,事聞,時車駕在上都,執政欲驛奏其事。福壽曰:「比得請,則已不及事。」乃遣衛官哈剌章等討之,奏上,惠宗嘉之,以爲知緩急。

明年,改也可札魯忽赤,出爲淮南行省平章政事。是時,賊陷濠、泗,勢張甚,福壽築集慶城,劃江自守。

十五年,遷江南行臺御史大夫。初,湖廣平章阿魯灰率苗軍援集慶有功,駐揚州。至是,爲下所殺。苗軍日事劫掠,不來援。及高郵、滁、和等州俱陷,人情益震恐,福壽乃練民兵爲城守計,令有資者助餉。朝廷知其勞,數加賞賜。是年九月,賊將郭天叙、張天祐來攻,其黨陳埜仙殺二人以降,埜仙尋爲民兵所殺。從子兆先收其衆屯方山,與中丞蠻子海牙相觭角。

十六年二月,朱元璋敗蠻子海牙於采石。三月,進圍集慶,擒兆先,降其衆。福壽督兵出戰,敗於蔣山,城遂陷。福壽獨據胡床,坐鳳皇臺下,或勸之去,叱曰:「吾與城爲存亡,去將何之?」時百司奔潰,惟達魯花赤達尼達思就福壽問事,留弗去。俄而亂兵至,福壽與達尼達思、參政百家奴皆死之。事聞,贈福壽金紫光禄大夫、浙江行省左丞相、上柱國,追封衛國公,諡忠肅。

時殉難者,又有侍御史賀方。

賀方,字伯京,晉寧人。幼聰慧,日誦千餘言,人呼爲小學士。由國學生累官翰林直學士,出爲江南行臺治書侍御史。城陷,死之。

褚不華,字君實,隰州石樓人。沈默有器局。泰定初,補中瑞司譯史。授海道副千户,轉嘉興路治中,累遷西臺、南臺監察御史,僉河西道廉訪司事,移淮東,未幾擢副使。

汝、潁盜起,不華行郡至淮安,先事爲守禦計,且請知樞密院老章、判官劉甲守韓信城,相觭角爲聲援。復上章劾總兵及諸將逗撓之罪,以功遷廉訪使,階中奉大夫。甲有智勇,攻賊輒勝,賊憚之,號曰劉鐵頭,不華恃爲援。總兵者銜不華劾己,乃調甲使别擊賊,以困不華。甲去,韓信城陷,賊築長圍以困淮安。

俄而天長青軍普顔帖木兒所部黄軍皆叛從賊,賊率以來攻,不華退入哈剌章營。賊稍引去,乃出抵楊村橋。賊奄至,殺廉訪副使不答失里,啖其尸,不華以餘兵入淮安。

時城東、西、南三面皆賊,惟北門通沐陽,阻赤鯉湖,指揮使魏岳、楊暹駐兵沐陽,淮安倚其芻餉,未幾,赤鯉湖復爲賊所據,沐陽路絶。賊遂進栅南鎖橋,不華與元帥張存義、僉事忽都不花突賊栅,殊死戰。賊敗走,追北二十里。

城中食且盡,元帥吴德琇運糧萬斛至,爲賊所掠,德琇僅以身免。賊攻城日急,總兵者按兵不救。城中餓莩仆道上,即取啖之,一切草木、魚蟲、鳥獸及鞾皮、鞍韂、敗弓之筋皆食盡,後老穉更相食。撤屋爲薪,人多露宿,坊陌生荆棘。力盡城陷,不華中傷,見執,賊臠之。次子伴哥冒刃護之,亦見殺。時至正十六年十月乙丑。

不華守淮安五年,人比之張巡。明年,御史哈剌章言不華徇忠盡節,宜加褒贈。詔贈翰林學士承旨、榮禄大夫、柱國,追封衛國公,諡忠肅。賻鈔二百錠,以恤其家。

普化帖木兒,字兼善,答魯乃蠻氏。父帖木哥,江南行臺御史大夫。

普化帖木兒,累官江浙行省平章政事。至元十八年,改福建行省。十九年,陳友諒遣其將鄧克明由建昌分三道寇閩。二十年,延平陷,進圍建寧。時經略使伯顔不花守建寧,普化帖木兒合諸縣兵援之。秋七月,克延平,建寧圍始解。二十一年,鄧克明復導渠帥胡廷瑞等大舉入寇。三月,邵武陷,復圍建寧。普化帖木兒與平章完者帖木兒、參知政事帖木烈思議,檄汀州總管陳有定援建寧。有定部將帖木烈思率數十騎突入城中,人心始固。已而有定復邵武,克明敗遁,建寧前後被圍一百七十餘日,城卒完。詔賜普化帖木兒御衣、上尊,加銀青榮禄大夫,用便宜如故事。是年八月,遷江南行臺御史大夫。時行臺移紹興,張士誠弟士信據杭州,普化帖木兒不能有所設施。

二十二年,士誠諷行臺請於朝封己吴王,弗從,即遣人索行臺印。普化帖木兒置其印於庫曰:「我頭可斷,印不可得。」又逼之登舟,曰:「我可死,弗可辱也。」從容沐浴更衣,與妻子訣,乃飲藥死,擲杯地上曰:「我死,逆賊當踵我而死。」時士誠幽丞相達識帖木兒於紹興,達識帖木兒聞普化帖木兒自殺,歎曰:「大夫死矣,吾不死何爲?」亦飲酖死。

劉鶚,字楚奇,吉安永豐人。少力學,吴澄愛重之。皇慶初,爲揚州學録。

至正元年,擢湖廣儒學提舉。學田爲有力者所據垂三十年,鶚至,白於臺省而復之。未幾,入爲秘書郎,擢翰林修撰,丁憂歸。

十二年,除江州路總管。紅巾賊起,江西瓦解,鶚練兵爲恢復計,威聲甚著。

十七年,遷廣東廉訪副使。上書論江西、廣東事宜曰:

伏以比歲逆賊嘯聚,併合醜類,多方告警,焚我蘄、黄,陷我江州,諸路守臣皆棄城逃遁。總管李黼,以無援而戰死。臣履任之日,濬治城池,繕修器械,召募丁壯,分守要害,偕諸將士百計捍禦。數年之内,强寇稍卻,民得安居。十七年,荷蒙聖恩,授臣廣東廉訪副使。聞命之日,星夜奔馳,度嶺而南,修城濠,繕甲兵,仰仗天威,軍士初集,民志用寧。十九年,遷臣守韶州,整飭軍旅,撫綏地方,城郭完固,猺獠遁避。

謹將江西、廣東兩省事宜爲陛下直陳之。江西以鄱陽爲襟喉,以江州爲輔臂,袁、臨、吉、贛,當楚、越之要衝;撫、建、廣、饒,控閩、越之關隘。至於龍興,名爲省會,居中應外,宜慎簡良帥,增設重兵。諸郡有警,則分兵援之。其在各府,則修築城池,固守要隘,團練堵截,餉糧既裕,兵氣自奮。又於九江、湖口各增設一營,備兵捍禦,兼置戰船百艘,相爲應援,則荆、揚諸盜不敢窺竊矣。若乃廣東,五嶺之外,號爲四塞,由南雄可向荆、吴,由惠、潮可制閩、越,由高、廉可控安南。總廣東一省,列郡爲十,今分爲三路:東惠、潮,中嶺南,西高、廉,三者皆要衝也。爲今之計,東路官軍必屯柘林,以固要津,中路之虎頭門等澳,宜嚴防也,而南頭更爲尤甚,重兵鎮衛不可以已西路等對。暹羅諸番變生肘腋,是更當急爲經畫者也。

臣所言悉地方之要害。臣竊慮今日大勢,亦岌岌矣。自紅巾賊起汝、潁,大爲心腹之患,是不獨江西一省也。方國珍焚掠沿海諸郡,是又不獨廣東一省也。天下之敝,大抵起於因循,而成於蒙蔽。臣願陛下嚴簡擢之法,省參督之制,覈功賞之實,奮刑威之斷。舉一將則衆論必孚,任一人則羣疑莫奪,賞一功則疏遠不棄,罰一罪則貴近不貸。如是則盜賊可平,區區江、廣又何足慮哉!

疏入,不報。

二十年,擢廣東道宣慰使,秩中奉大夫。二十二年,拜嘉議大夫、江西行省參知政事。寇至,屢擊卻之。二十四年,韶州洞獠爲亂,鶚分兵討之。疏請益師,不報。而江西贛州賊數萬猝至,鶚守禦數月,城陷,被執。幽於贛州慈雲寺,駡賊不屈而死,年七十五。著《惟實集》四卷。

史臣曰:劉向有言:「士有殺身以成仁,觸害以立義,非勇斷孰能行之?」李黼、褚不華等,城孤援絶,甘以身殉。汪澤民無守土之責,效死而弗去。泰不華討方國珍,普化帖木兒抗張士誠,義烈言言,皆以勇斷行之者也。嗚呼!向可謂知言之君子矣!

本章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