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公問晏子:「莒與魯孰先亡?」對曰:「以臣觀之也,黄云:「淩本作『之觀』,與此異。」純一案:「也」字衍,當删。莒之細人,細人,小民,對士言。變而不化,變易常經,不遷于善。貪而好假,説文:「假,非真也。」高勇競尚武力。而賤仁,賤,謂棄而不用也。士武以疾忿,急以速竭,士,學行優于細人者。亦唯恃武力,率爾逞忿,性皆急遽,不能持久。是以上不能養其下,是由在上者不能以節儉仁愛之德培養士民。下不能事其上,在下者不能本薄身厚民之道以事其上。上下不能相收,上下皆無報國之心,故不能互收其利益。則政之大體失矣。故以臣觀之也,「觀之」,各本誤倒,從盧校據上文乙。「也」字當删。莒其先亡。」公曰:「魯何如?」對曰:「魯之君臣,猶好爲義,好義,則虧人自利者必不爲,克己利人者必爲之,與莒之士民異趣矣。下之妥妥也,孫云:「『妥』當爲『綏』。爾雅釋詁:『綏,安也。』」純一案:曲禮下:「大夫則綏之。」釋文:「綏讀曰妥。」漢書燕刺王旦傳:「北州以妥。」集注:「孟康曰:『古「綏」字也。』臣瓚曰:『妥,安也。』」「下之妥妥」,言士民莫不安居樂業也。奄然寡聞,孫云:「奄然,闇然。」純一案:此喻魯民不妄動,不妄聽。是以上能養其下,下能事其上,上下相收,政之大體存矣。管子五輔篇曰:「上必寬裕而有解舍,(房注:「解,放也。舍,免也。」)下必聽從而不疾怨,上下和同而有禮義。」可爲此之説明。故魯猶可長守,然其亦有一焉。語意不明,「其」下疑脱「失」字。彼鄒、滕雉奔而出其地,猶稱公侯,孫云:「説文:『鄒,魯縣。古邾國,帝顓頊之後所封。』杜預注左傳:『滕國,在沛國公邱縣。』」俞云:「按『雉奔而出其地』,乃極言其地之小,謂一雉奔竄,即出其邦域之外也。又所謂『公侯』者,有國之君之通稱,故五等之封皆曰諸侯,而春秋書諸君之葬皆稱公也。」黄云:「雉不能遠飛,雉奔而出其地,喻其出交近鄰。猶稱公侯者,在國稱公,在外稱列侯,小國亦然也。謂鄒、滕雖弱小,而能近事强大,至今猶不失爲通侯。以明魯近齊而親殷,(純一案:「殷」當作「晉」。)以褊小國而不服于近鄰,卒以滅亡也。」小之事大,舊「小」「大」互錯,從王、俞校乙。弱之事彊,久矣。彼晉者,周之樹國也,魯近齊而親晉,舊作「彼周者,殷之樹國也,魯近齊而親殷」。孫云:「疑『親殷』當爲『親晉』。上亦當爲『晉者,周之樹國也』。是時魯君屢如晉。」純一案:「彼周者,殷之樹國也」,與上下文不相屬,義不可通。孫説是也,今據改。言彼晉者,一周之樹國耳。魯既近齊,正宜親齊,乃不親齊而遠親晉,故下云「以褊小國而不服于鄰,以遠望晉」。以變小國而不服于鄰,以遠望晉,「晉」,舊譌「魯」,從俞校正。孫云:「『變小』疑『褊小』。」俞云:「孫疑『變小』即『褊小』,是也。『變』、『褊』音近,故叚用耳。『以遠望魯』,當作『以遠望晉』,左傳所謂『魯〔一〕有佗竟,走望在晉』是也。因『晉』與『魯』形似,此章又論魯事,『晉』字止此一見,淺人不察文義,妄改爲『魯』耳。晏子之意,蓋謂魯與齊爲鄰,而不知事齊。所望者晉,晉相去又遠,緩急不足恃,故曰此『滅國之道也』。」蘇云:「俞説是。」滅國之道也。齊其有魯與莒乎?」孫云:「魯後併于楚,莒滅于楚,而地入齊。」公曰:「魯與莒之事,寡人既得聞之矣。寡人之德亦薄,然後世孰踐有齊國者?」對曰:「田無宇之後爲幾。」孫云:「田無宇,陳桓子也,須無之子。『幾』,爾雅釋詁:『近也。』」純一案:外上十五章有「齊國,田氏之國也」句。公曰:「何故也?」對曰:「公量小,私量大,以施于民。解詳問下十七章。其與士交也,用財無筐篋之藏。國人負㩦其子而歸之,若水之流下也。外上十章曰:「田氏之施,民歌舞之也。國之歸焉,不亦宜乎。」夫先與人利而後辭其難,不亦寡乎?自來先以利施人而後不任其人之所難者蓋寡。「難」,謂爲君難。理國政,禦外侮,甚不易也。若苟勿辭也,從而撫之,不亦幾乎!」若苟不辭其難,而任保民之責,從而撫之,不近于爲君之道乎。田氏將有齊國事,見諫下十九章、問下十七章、外上十章、又十五章。
〔一〕「魯」,左傳作「鄭」。
本章完!